邵恆安持劍走在一片密林,滿臉疲憊。

那個化名為趙東的年輕男人趙以方無論是韌性和機敏都超出了他的想象,想要殺死對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這樣也好,比殺那些酒囊飯袋要有意思的多,而且將趙以方視為砥礪修為的磨刀石,他距離破境即巔峰的目標就近了些。

很快,邵恆安就來到一片灌木叢,他看似漫不經心,嘴角卻勾起一抹微笑。五日輾轉坪洲數百里之遙,對於各處地形他一樣很熟悉,他同樣知道哪裡適合作為刺殺點。

他坐在一塊平整的大石旁,倚著身後大樹休息,身側便是那漆黑的灌木叢。

他趙以方想要刺殺自已,這裡就是絕佳之地。

只是同境襲殺,雙方又很會掩飾自已的行蹤氣息,想要以境界感知對方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憑藉對地形的瞭解與對方遁走的方位去推測下一個刺殺地。

他覺得趙以方一定會認為自已會來這裡休息,自已同樣也認為他會在這裡埋伏。

邵恆安灌了一口水,一隻手不動聲色的握住長劍,然後猛然刺向身側灌木叢,跟著爆起劍氣,灌木叢被瞬間炸開,裡面空無一人。

邵恆安眉頭緊皺,難道是自已判斷錯了?

就在這時,那長有灌木叢的土地猛然爆開,趙以方從中竄出,一劍劈落。

他趙以方竟然躲在灌木叢下。

邵恆安臉色大變,忙向一側躲去,趙以方卻先知先覺,將藏於左手的石子丟出,砸斷綁在一棵大樹上不易察覺的細繩,細繩斷裂,一根被壓彎藏於草叢中的竹竿猛然彈起,拍向邵恆安。

邵恆安猝不及防,被竹竿打中胸口,還未來及做出反應,趙以方劍尖已貼近胸膛。

他連忙閃避,雖然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但胸口還是被趙以方刺傷,鮮血流出,轉身奔逃。

趙以方乘勝追擊,緊隨其後。經過五日勢均力敵的廝殺,他心裡清楚,一旦佔據上風就要把握機會,絕不能給對手喘息機會。

他雙手握劍,猛然劈下,霸劍訣一式轟開地面,劍力掀翻兩側樹木,直逼邵恆安。

邵恆安後脊已冒出冷汗,經過幾日的交手,他知道趙以方這一劍的威力,但他已是避無可避,只能硬扛這一劍。他止住身形,轉身催動劍罡,護在身前,劍罡被趙以方劍力打碎,整個人再次被劍力所傷。

邵恆安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笑著說道:“好,接著來!”

他繼續轉身奔逃,趙以方仍是窮追不捨。

兩人一路奔逃,行到一處小鎮外,行人漸多,邵恆安嘴角勾起一抹陰鬱笑意,隨手抓起一個拿著糖葫蘆的孩童,丟向趙以方。

趙以方雖然生性涼薄,但面對無辜孩童,還是不忍出劍破開這個阻滯,他只能伸手接住孩童,然後順勢將孩童放在地上。

僅僅這一個延緩,趙以方就失去先前好不容易佔得的先機。

果然,邵恆安扭轉局勢,迅速貼近趙以方一劍刺出。

趙以方肩頭被這一劍洞穿,他強忍疼痛,強行拉開與邵恆安的距離,向一側奔逃。

仍是你追我趕,只是這一次輪到邵恆安佔據上風。

僅僅奔出數里,趙以方就停下腳步,然後回身一劍刺向邵恆安。

邵恆安笑道:“回馬槍,這招也能殺人!”

趙以方目光平靜,面對成竹在胸的邵恆安劍尖陡變,竟是刺中身側一塊大石,然後借力翻身落在大石後,隔開了邵恆安的視線。

邵恆安面露訝異,一劍劈下,大石粉碎,趙以方卻已站定在五丈處,嚴陣以待。

聲東擊西,僅僅過了片刻趙以方就扭轉局勢,從下風轉換為相互對峙,回到最初局面。

因為兩人的突然闖入,且邵恆安又貿然抓起孩童做擋箭牌,導致小鎮人人自危,緊閉小鎮大門,年輕壯漢們手持鋤頭木棍佇立在高臺上,守護身後的妻兒老小。

趙以方與邵恆安這兩個滿身都是血霧傷口的年輕人在小鎮外對峙,一堆碎石隔在兩人中間如一條鴻溝,誰都不願輕易躍過。

先機很重要,尤其對於兩個境界修為只在伯仲間的武人,誰先出手誰就可能就會先露出破綻,給對方可乘之機。

邵恆安先開口說道:“可惜,你沒有武運,要不然憑你的武道天賦,將來也一定能成為頂尖高手!”

直擊痛處,他想要讓趙以方分心,好抓住時機出手。

但趙以方對於自身沒有武運一事,早就習以為常,成千上百的人都這樣惋惜過他,因此這話對於他趙以方來說已不具備殺傷力。

趙以方笑了笑,“在這世上立足,可不是必須要有武道境界!”

邵恆安仰頭大笑,笑聲中皆是嘲諷之意,“既然是這樣,你修武幹嘛?”

趙以方不以為意,淡淡的問道:“少宮主年輕有為,身邊美女無數,日子過得更是讓旁人羨慕。只是你老子邵高山身旁的副宮主們也是人才出眾,有他們在,將來你能順利執掌水月宮嗎?他們會不會都希望你死在我的劍下?”

邵恆安眉頭一皺,但很快又穩住心神。

趙以方內心遺憾,自已剛才那番話顯然刺中邵恆安的軟肋,只是邵恆安的心境也算穩固,迅速穩住心神,令趙以方沒能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時機。

邵恆安沉默片刻,然後說道:“你的童年一定很不幸福,你現在一定有很多的身不由已,別人不知道,我卻很清楚,在大齊,你真是可憐!”

趙以方面上表情突然發生變化,邵恆安心中暗喜,這小子一定在想自已是如何知道他是齊人,又會不會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邵恆安立即抓住趙以方分神的片刻時機,然後一劍劈下。

趙以方的嘴角卻又突然顯露出一抹冷笑,一劍迎擊邵恆安。

趙以方故意賣出破綻,吸引邵恆安先出手,然後再伺機反擊。

邵恆安顯然也意識到自已上當,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讓自已的先手完全能夠佔盡先機,他迅速變招,由之前的襲殺轉為硬碰硬的強攻。

趙以方對邵恆安的出手方式早已爛熟於心,他知道對方一定能夠在關鍵時刻變招,所以他也一躍而起,出劍強攻。

轟然一聲炸響。

雙劍碰撞在一起,兩人同時向後退去。

趙以方與邵恆安幾乎同時穩住身形,然後再次出劍撞向對方。

又是一聲炸響,兩人再次後退,然後又是第三次碰撞。

小鎮的遠觀者們各個驚的目瞪口呆,他們不過是普通村民哪裡見過這種陣勢,見兩人只是兩劍就讓四下塵土飛揚,均把兩人視為當世最為頂尖的高手,見他二人一次次碰撞又分開,漸漸轉移戰場,消失在眾人視線中,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來人輾轉到河畔,幾乎同時劈劍,河水炸裂,湧上高空再如暴雨般落下。

兩人破開水幕,再次斬向對方,這次依舊不分勝負。

許陽郡城內,一批批諜報不斷將兩人對戰的情況傳入白墨樓,再傳遍整座郡城,整座坪洲。

梅星河站到二樓圍欄旁望向遠方,微笑自語,“少宮主是打算將那殺手鐧留在這城中用嗎?”

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也悄然來到梅星河身旁,梅星河瞥了眼這個大漢,心神微微一動。

這站立方位,是想鉗制自已,好阻擋自已的突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