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在微風下,悠悠晃晃,波瀾起伏。

趙以方站在船頭,望著東面漸漸升起的太陽,日有朝升暮合年復一年,時局卻是瞬息萬變,捉摸不定。

年輕和尚也來到趙以方身旁問道:“施主心事重重,不妨讓和尚來給你解解憂!”

趙以方啞然失笑,“你從哪裡看出我心事重重了?”

年輕和尚雙手合十,說道:“施主,你忘了我昨日告訴過你,和尚我懂得相面!”

趙以方突然覺得眼前的和尚有些廢話連篇,他不想與之多言,轉過身重新回到甲板。

哪知這和尚卻又跟了過來,對趙以方說道:“世間種種相,皆由心所造,沒有什麼放不下的,施主,你能在船上遇到我,也算是與佛法有緣,不如聽我講一段經文與你聽!”

趙以方皺起眉頭,側目看了和尚一眼,又向一側走去。

和尚似乎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他又湊到趙以方身前,“施主,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囉嗦,其實我是自知將死,想在這世間多與人說說話!”

趙以方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時,郭寧從船艙走出,她瞧見趙以方,立時生出厭惡之感,轉身背向趙以方。

和尚不識趣的說道:“施主,雖然郭姑娘她很討厭你,但她的人不壞,你別記恨她!”

趙以方置若罔聞,既然不能讓這和尚閉嘴,那隻能裝作沒聽見。

一陣浪頭打來,大船劇烈起伏,郭寧雖然常年跟隨父親走水路運輸,但對於這毫無預兆的大浪,還是有些猝不及防,被傾斜甲板掀倒向一側,恰巧被正聽和尚囉嗦的趙以方一把託入懷中,才避免摔倒。

郭寧惱羞成怒,“無禮!”

一巴掌就要甩到趙以方的臉上,趙以方迅速避開,這巴掌卻甩在了和尚臉上。

和尚面帶微笑,“無妨,無妨!”

郭寧重重的哼了一聲,回到船艙。

和尚轉頭對趙以方說道:“能為施主擋下這一巴掌,也是一種緣!”

趙以方回應道:“這是你跟她的緣!”

和尚似乎答非所問,“世間萬物,皆有各自的緣!”

船艙內,郭天保眼神陰鬱,手中一柄出鞘匕首寒光四射,他低聲自語:“大哥,你太仁義又不聽勸,他大齊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賣的兵器這般便宜,我們魁器幫要少掙多少銀子。是該讓你退位的時候了,你放心,咱們魁器幫在我郭天保手中,只會比現在更加強大!”

他又站起身望向湖面最遠處,面上有些得意:“與水月宮聯手,也算是強強聯合了吧,算一算,這會兒也該來了!”

水面之上,有數十條小船迅速靠近魁器幫的大船。每條小船上都有兩三人,手持明晃晃的兵刃,眼神冷漠。

在這數十條小船後,還有一條孤舟尾隨,孤舟船頭站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一身元氣內斂,氣勢逼人。

這男人望著隱約可見的魁器幫大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魁器幫這塊大肥肉終究還是要落入我們水月宮的手中,而建成如此不世之功之人,卻是我杜海,到時在水月宮地位提升,受賞功法與美人,想想都是一件人間美事。

更遠處,還有一條小船,只是這條船的裝飾之豪華,遠非其他船隻可比。船上一個樣貌俊美的青年坐在船頭,身側有兩名美豔的妙齡女子為其捶背斟酒。

男人一臉享受,區區一個郭天保也配與我水月宮談條件,你郭天保想借刀殺人,我水月宮又豈會做賠本的買賣,我梅星河要將魁器幫徹底納入水月宮,好讓我這水月宮副宮主的地位更加根深蒂固,威望更是一時無兩,甚至能夠撼動宮主。

魁器幫的大船之上,人人自危,扈從們紛紛抽出兵刃,郭天旭神情嚴肅,沉聲道:“這條航線我走了數十年從未有人敢打我魁器幫的主意,為何近日會遇到這種情況!”

郭寧眼神堅毅,“他們找死!”

這時,一陣笑聲突然傳來,郭天保緩緩走出,得意說道:“大侄女,你可能還拎不清情況,你可知道這些人是誰?呵呵,你當然不知道,在坪洲可不是隻有魁器幫一家獨大,別忘了還有水月宮。來者就是水月宮的人,在他們後面還有一個七境長老杜海坐鎮,而杜海承諾我說他們的八境副宮主梅星河也會來助陣,呵呵,依我看副宮主來不來都無所謂。對付你們幾個人,難道還真需要副宮主出手嗎?”

郭天旭怒容滿面,“郭天保,你竟然勾結水月宮?”

郭天保笑著對郭天旭說道:“大哥,你心太軟,不適合做買賣。我不能看著大把大把的銀子從你手裡流失,沒辦法,為了魁器幫更加強大,為了弟兄們各個富有,我只能出此下策,借水月宮的勢力,將你剷除!”

郭天旭臉色慘白,他身體搖晃,“你可是我的親弟弟!”

郭天保目光之中皆是輕蔑神色,他仔細端詳眼前男人,然後說道:“大哥,虧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幫主,你難道不知道,在金錢面前,什麼兄弟情義,血濃於水都可以拋到腦後!”

說完,他又是一陣冷笑,“你不信,可以看看當下!”

跟著他大聲說道:“魁器幫的兄弟們,想和我一同發財的都給站到我身後,想與我為敵的都站在郭天旭身後!”

這話說完,三四人率先來到郭天保身後,跟著又是一幫人陸陸續續的在郭天保身後站列,又有一些人猶猶豫豫,但最終還是跟大多數人做出了同樣選擇,只有郭寧與兩三名弟子站在郭天旭身側。

郭天保一臉驕傲的說道:“大哥,你都看到了,這些兄弟們跟你過夠了不賺錢白忙活的日子,想著跟我一塊發財了!現在你自裁吧,”

說著,他的視線投向了靠在圍欄邊的趙以方與言悔和尚。

“你們既然登上這艘船了,那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只能給我大哥他們陪葬了!”

言悔嘆了口氣,口唸佛號,來到郭天旭身前,“既然受了郭幫主的款待,便算是結下了善緣,如今郭幫主有難,和尚我當然不能置身事外,今日我言悔與郭幫主共同進退!”

郭天保冷笑。

郭天旭與郭寧皆是滿臉感激。

言悔又望向趙以方,“施主,之前說的那件事就託付給你了!”

趙以方一笑置之。

郭寧惡狠狠的看著站在兩群人中間的趙以方,她是真的討厭這個男人,她暗暗發誓,雙方廝殺起來,不等對方出手,自已就要先殺了這個貪生怕死之人。

趙以方伸了個懶腰,望著漸漸逼近的船隊,然後對眾人說道:“你們這麼快就劃分了勢力,是不是太早了點,總該看清到底是哪一方佔上風吧!”

郭天保像是看待傻子一樣盯著趙以方,自已人多勢眾,還要說哪一方佔上風?

趙以方面帶譏諷的對郭天保說道:“你要多學學你大哥的為人,知道他為什麼在這條航線上做買賣這麼多年都能安然無恙嗎?就是因為他待人厚道,廣結善緣,才能化險為夷。”

郭天保怒罵道:“放什麼狗屁!”

說著舉刀就要砍向趙以方。

趙以方說道:“等一下!”

郭天保冷笑,“害怕了?”

趙以方不屑一顧,緩緩走到船邊,面向前方不斷靠近的數十條小船,平靜說道:“我這巔峰五境的全力一劍,應該也不會太差吧!”

他緩緩拔出背上長翼劍,劍上光芒四溢,他目光內斂,背對著郭天保說道:“讓你等一下,不是因為我怕死,我是想給你個機會,想清楚了再對我出刀!”

說完,他一劍猛然劈下,四下寂靜無聲。

郭天保與那些追隨者們都笑了起來,沒有本事逞什麼英雄。

郭寧有些困惑,這傢伙打算玩什麼花樣,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好趁機逃走?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廣闊的水面之上,水浪翻湧,層層疊疊,一浪高過一浪,撲向那些小船。

小船劇烈搖晃,被大浪傾翻,船上眾人皆狼狽落水,有的修為不濟,更是在水浪的拍打下受傷。

那在船隊之後的杜海在趙以方一劍劈下後,就察覺異樣,他連忙一腳踏碎小船,抄起一大塊碎木,向後倒掠。在躲開翻湧水域後,才將木板丟下,雙腳踏在木板之上。

而那更遠處的副宮主梅星河眉頭皺起,推開身側兩名女子,注視前方大船。

是霸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