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不曾平息的痛苦。

這世上再無比痛苦更為真實的感受了,如若沒有痛苦,或許大多數渾渾噩噩之人無法察覺到自已活著。

我這是在哪?

聶心蘭茫然地行走著,四周是灰暗的,天空下著小雨,小小的人兒穿行過一個又一個冰冷的墓碑。

一個又一個冰冷的墳。

一場葬禮。

穿著黑衣的人們站在墳前,葬禮的主角躺在墳中,女人靜默,男人哀哭。

被她叫做父親的男人在葬禮上嚎啕大哭,情真意切,聞者傷心。

姨母不禁抱著他溫聲安慰著,慢慢地,兩人就抱在一起,熱烈地激吻了起來。

就當著逝者和一眾旁觀者的面,旁若無人地擁吻著。

聶心蘭冷眼旁觀,灰濛濛的瞳孔裡倒映著地獄一般的色彩,一點一點揚起漫天的飛雪。

你真該死啊。

【暗示:吻】

激吻的兩人突然發瘋似地咬住對方。

感情深,一口悶。

就像喪屍一般,無意識地用盡全身氣力去啃咬,將對方咬得血肉模糊,要把對方的血和肉都吞嚥下腹才肯善罷甘休。

葬禮上一片混亂,人們尖叫著衝上來分開這兩人,但兩人已經徹底毀了容,臉上的咬痕深可見骨。

聶心蘭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心底的沉鬱稍稍舒緩,只是這時,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心蘭。”

她愣住了,錯愕地轉過頭。

灰色的人群無人注意到,那座墳中沉睡的身影坐起了身子,已經死去多時的女人看著她,用那已經完全空洞的眼眶。

靜靜地看著她。

“心蘭,你又不乖了……”

對不起,母親,我——

聶心蘭醒了,嘴裡卻塞滿泥土,她驚覺自已正躺在那冰冷的墳中,雙臂雙腿都被壽衣捆住,一鏟一鏟的土從頭頂落下,正將她掩埋。

既不能言語,也無法動彈,她的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無限膨脹,就像一頭扎進沉重的深海。

多麼孤獨。

可從那漆黑的深處,突然有光芒綻放出來,讓她渾身暖洋洋的,就像溫暖的日光。

日光……

清晨的日光透過窗戶上朦朧的紗簾照射進屋子裡,聶心蘭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一般,她真正醒來了。

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身體上的幻痛仍在繼續,但大腦確實已經清醒了過來,她從病床上坐起,才發覺床邊正趴一個身影。

是他……

在發現是迪安之後,聶心蘭心中稍稍鎮靜下來。

她很快回憶起此前發生的一切,自已遭到了神恩的反噬,還頂著反噬繼續發動神恩。

現在想想,就連她自已都覺得有些後怕。

虛神系的神恩作用於精神,被自已的神恩變成瘋子或者傻子的案例並不算多,但個個經典。

她看了一眼時間,只過了一夜,往常自已遭到這樣的反噬,昏迷幾天幾夜都是很正常的。

因為無法入睡,所以藉助神恩的反噬讓自已昏迷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也如同家常便飯。

這麼說,是他用神恩治癒了自已嗎?

聶心蘭微眯起眼睛,確實腦袋也沒有一陣一陣地刺痛了,她坐起身子,眺望著窗外。

窗外的樹枝上,有著幾隻活潑的燕子正在吱吱喳喳地叫著,這幅充滿生機的畫面讓聶心蘭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一些。

或許我應該養一隻寵物?

聶心蘭這麼想著,養一隻寵物對於緩和她的心情和精神狀況會有一定幫助嗎?

反正她這陣子並不很忙,藥劑的開發也陷入了瓶頸,不如養一隻寵物,小貓小狗之類的。

又或者是……

聶心蘭將目光看向床邊,因為她剛剛坐起身子,扯動了被子,趴在床邊的男人也被驚動,從沉睡中漸漸甦醒過來。

他似乎沒有睡好,睡眼惺忪的模樣卻顯出一種格外的柔軟。

是的,毫無防備的柔軟,他那本就十足秀氣的臉龐,在這一刻像小獸一樣可愛。

似乎找到了,最合適的寵物。

“心蘭姐,身體好點了嗎?”

迪安發覺自已竟然不小心睡過去了,有些不好意思,隨後便關切地問道。

“感覺好多了,謝謝你。”

聶心蘭說道,聲音柔和得連她自已都有些驚訝。

“迪安,這裡是哪兒?”

“這裡是圓桌騎士團的第三療養院,心蘭姐,不是你說要來這裡的嗎?”

迪安有些奇怪地問道。

“這樣啊……”

聶心蘭目光閃爍著。

“醫生有說什麼嗎?”

“沒有,噢,她們開了點藥,心蘭姐,你先好好休息,我想辦法去把洛洛救出來。”

迪安這麼說著,並未察覺坐在病床上的女人眼神突然一凝,變得陰冷得可怕。

他還在掛念著那個女孩。

這可不行。

“迪安,不要急,等我養好了身子再一起去吧?”

聶心蘭溫聲說道,只是灰濛濛的眼底暗流湧動,她完全不顧自已的身體,又一次使用了神恩。

“你要聽我的話。”

寵物,是不能自作主張的。

迪安怔了怔,臉上浮現掙扎之色。

但很快,他就覺得對方的話語十分具有信服力,於是順從地點點頭,只是能看得出來,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很低落的樣子。

聶心蘭面色蒼白,但眼神熾烈,她十分滿意地打量著迪安。

前所未有的男性神恩者,又有這樣的姿色。

正適合當她的寵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