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蒼遭到司馬珏刺殺的事情不脛而走。
此事猶如一磅炸彈，在魯國激盪起驚濤駭浪，瞬間就將魯國朝堂攪得天翻地覆。
且不說那些文人學子鬧起了遊行，本來已經受夠了官府壓迫的百姓，也趁機發起了暴亂，魯國各地官府苦不堪言。
只有漠北軍接管的十座城池，治安好些，但城中也是暗流湧動。
王暉雖收到信後，依舊按捺不動，但也逐漸對魯國的這個陛下失望透頂了。
王暉嘆了口氣，說道：“子慎，你說，我們這些兄弟們拼死拼活是為了什麼？難道不還是為了讓他們司馬家江山穩固，百姓安居樂業嗎？”
陸子慎搖著扇子，不緊不慢地說道：“將軍，忠君是好，但我一直不認為愚忠是好事情。”
齊國書房內。
齊王宇文皓聽到這事，下巴也都快驚掉了，他不敢置信地問王緒：“這公孫儀這老東西如此精明狡猾，怎麼生出這麼一個愚蠢的兒子？”
王緒磨著墨說道：“陛下，小的聽說這公孫儀早年在外任職，但兒子跟著嫡母生活在魯京，被慣的不成樣子。如今貿然傷人，恐怕是被有心之人挑唆了吧。”
宇文皓搖了搖頭，心想果然慈母多敗兒。
如此天大的訊息，自然很快就傳到了楊綰和楊羽兒耳裡。
楊綰聽到這訊息，立馬站了起來，大驚失色地說道：“壞了，這次和談不能再拖下去了。解鈴還須繫鈴人，魯王一直態度強硬，恐怕還是忌憚鍾離氏認祖歸宗。”
楊羽兒也知其中利害，立馬問道：“姐姐，我該如何做？”
楊綰在楊羽兒耳邊小聲言語了一番。
齊王書房內。
“聽說鍾離姑娘有事想要求見本王？”齊王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鍾離羽會過來，但此次沒想到鍾離羽是獨自一人，身後沒有跟著楊綰。
“陛下，我能否修書一封給魯王？”楊羽兒直接問道。
齊王點了點頭，讓出位置來，說道：“那就在本王這兒寫吧，王緒，來磨墨。”
楊羽兒連忙擺手，說道：“陛下，這恐怕不太好吧。”
齊王笑著說道：“無妨，我想鍾離姑娘肯定也想快點解決這事吧，免得牽連更多無辜之人。”
楊羽兒聽齊王如此說，便也不推辭了，走了過去，按照姐姐教的，一字一句寫了下來。
“陛下，小女自幼長於太后膝下，雖已隔數年，當仍時時懷念宮中養育之恩，亦念陛下垂憐之情。後遇變故，小女被人擄至宮外，流落於鄉野之間。因父兄之罪，愧怍於天地，亦因年紀尚幼，不知如何自處，故隱姓埋名，棄鍾離姓氏。小女本欲以楊羽兒之名，嫁一農戶，男耕女織。奈何天不遂人願，亦為自保，重拾鍾離之姓。小女深知，已是偷生，理應自裁，但難忘當年繞膝承歡之恩。請陛下準允小女回皇陵祭奠太后，以盡當年養育之恩。”
楊羽兒寫完後，將紙塞入信封，對齊王行禮說道：“陛下，此事就勞煩您了。”
齊王應下，待楊羽兒走後，開啟信封看完後，笑著說道：“倒是聰明，知道曉之以情。但畢竟是武將之後，文筆還是差了些。”
看完後，齊王仍舊將紙頭塞進信封交給了王緒，說道：“這事讓丘無策親自督辦吧。其他人寡人不放心。”
王緒稟告道：“陛下，丘大人寒症又犯了，恐怕最近幾日無法出門。”
宇文皓皺眉，說道：“寡人怎麼記得上個月剛發過寒症？”
王緒點了點頭。
宇文皓擺了擺手，說道：“那讓王后安排些補品送到丘府。另外，鍾離羽這事就交由與盧廣仲親自去辦吧。”
王緒應下。
楊羽兒寫完信以後，齊王對他們的看管似乎鬆懈了許多。
這一日，楊羽兒知道了齊宮西南角有一塔樓，可以俯瞰齊京全城，便磨著柳嬤嬤說道：“嬤嬤，我這在齊京也快呆了三個月了，結果除了這院子跟朝殿，其他地方都沒去過。嬤嬤，你瞧我也快走了，你就讓我上去看看吧。”
柳嬤嬤不敢自作主張，但還是決定替楊羽兒稟告給齊王。
沒想到齊王欣然同意。
月色降臨，華燈初上，楊羽兒便拉著楊綰一起去塔樓，看著城下的萬家燈火，楊羽兒有些傷感了，問道：“姐姐，你想家嗎？”
楊綰點了點頭。
但楊綰和楊羽兒不同，雁蕈是她家，鍾離府是她家，魯皇宮亦是她家，可如今，似乎再無一處可以容得下她。
楊綰見四下無人，覺得必須要趁機跟楊羽兒交代一下後面的事情了。
“阿羽，謝謝你以鍾離羽的身份，替我擋了許多。但此後，恐怕這個姓氏只會給你帶來災難。等回到魯京，我會向魯王澄清原委，還你楊姓。”楊綰說道。
楊羽兒拉著楊綰說道：“姐姐不打算同我回雁蕈？”
楊綰搖了搖頭，說道：“我父兄母親都戰死在沙場，我想去邊塞看一看。”
楊羽兒苦笑道：“姐姐，你別傻了。你武藝精湛，又懂兵法，魯王不會輕易放你離開魯京的。倒不如還是由我繼續用鍾離這個姓氏，哪怕成為人質留在魯京，也能少了許多忌憚。”
楊綰皺眉說道：“阿羽，別胡說。姐姐答應你，若你被扣在魯京，姐姐絕不離開你。”
楊羽兒說道：“姐姐，如果我被當成鍾離羽扣在魯京，姐姐還有機會在外面奔走謀劃，這樣我們都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楊綰聽到這，擔憂地說道：“阿羽，鍾離姓氏會讓你失去自由的。”
楊羽兒笑著說道：“姐姐，你就讓我過過當大小姐的滋味吧。你看，我會女紅，嘴又討巧，假如被圈在宮內，要跟那些女眷打交道，我鐵定比你遊刃有餘多了。”
楊綰聽到這話，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些，但她仍有些擔憂地問道：“阿羽，你真的想好了嗎？”
楊羽兒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姐姐，你是天上的雄鷹，理應自由自在。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成了名震天下的女將軍，那有你罩著我，誰敢為難我？”
楊綰被逗笑了，還未來得及說話，煙花的聲音吸引了兩姐妹的視線。
“好漂亮的煙花啊。”楊羽兒忍不住感嘆道。
楊綰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處絢爛的煙花，以及冉冉升起的孔明燈，心中的思鄉之情油然升起。
這是亂世中的安寧祥和，在此刻顯得彌足珍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