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木梫捧著手中的碗,一時不知如何回應,便順著曦上羽的話接:“你,是質疑禹汣浠的能力?”
曦上羽不予作答,以沉默表無言以對。
嵐木梫抿緊唇,想替禹汣浠正名,又顧慮先前的一齣戲,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甩鍋,
“此事是東籬族長親自讓他負責的,並非貿然,對與不對,長輩自有抉擇。朱上述也並非浪得虛名,或許配不上大師稱號,卻也有些真本事,曦上公子不該帶有偏見。”
回頭一瞥那傻子,繼續道:“不管之前曦上公子聽過什麼流言蜚語,都沒有與人親自交往來的真實,與人相交,流於表面,抓不實也留不住。”
曦上羽不以為然,站起身來道:“罷了,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有你的意為,我有我的看法。他既然是朱上述的弟子,必然有些真本事,我竭力配合就好。”
嵐木梫見勸不動,便替曦上羽安排了間房,回去找禹汣浠了。
——
清晨醒來,禹汣浠便極其不願地去叫人,昨晚嵐木梫走前專門跟他打了招呼,要帶著人家,別失了東籬的臉面。
禹汣浠躡手躡腳溜進曦上羽的房前,想著先看看人醒沒醒,若是睡的正香甜貿然被擾,指不定又是一刀。
豈料曦上羽防範極強,門窗緊閉,看不到屋內的一點光景……
禹汣浠只得趴在門縫聽裡屋的聲響,只剩一片靜默。
禹汣浠糾結半響,還是沒敲門,決定回屋給人寫個字條,讓他醒了來找自已。
回頭便看見曦上羽抱著那把銀光閃閃的大刀站在院子前,定定看著自已。
禹汣浠不自在摸頭,踱步過去漫不經心道:“哈,沒想到曦上公子起這麼早,我還說來叫你呢,躲這也不吱一聲。”
“我還以為禹汣公子習慣了偷窺,不便打擾。”
禹汣浠不屑置辯,又怒從中來,“呵,我偷窺?不是你爭著要幫倒忙嗎,我只是想看看你醒沒醒。脾氣那麼大,起床氣定然也不小,我可不想挨刀子。”
曦上羽徑直上前,推門進屋,將銀刀往桌上一放,發出“砰”的一聲響,三兩步退出來冷聲道:“好了,走吧。”
禹汣浠怔怔盯著眼前的人,只覺得曦上羽是在威脅他,有些毛骨悚然,咕噥道:“你…想幹嘛——我救過你的,沒我你如今還癱在床上,難不成你還想恩將仇報,趁嵐木梫不在揍我一頓嗎?”
曦上羽冷笑一聲,重重拍上禹汣浠肩膀,“沒興趣動手。你出手不過是小弟以物相抵,沒必要居功吧。”
還有這檔子事,禹汣浠自覺理虧,只能嚥下一口氣,曦上羽這人,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白瞎一張俊臉。
禹汣浠將曦上羽帶到藥庫中,將桌上的戥稱遞到曦上羽手中,問道:“會用嗎?”
“看得懂。”
“行,那就幫我稱草藥吧。先白芨三兩,放進這個碾裡壓成粉末。”吩咐完禹汣浠便著手整理昨日藥方。
曦上羽沒動作,將小銅稱往桌上一丟,又是“砰”的一聲響,質問道:“強人所難嗎?”
禹汣浠倒吸一口涼氣,“你是有什麼大病嗎,不是自個兒說會用嗎,不會你直說啊,我又沒逼你。來來來,我教你,把草藥放進托盤裡,右手提著這根頭豪繩,左手扶杆撥戥繩,看這個刻度——”
曦上羽出聲打斷,字字鏗鏘,“禹汣浠!我說了會用,只是不識白芨!”
……
禹汣浠心道罪過,嘴上仍是不服輸,嗆道:“噢,那你不能說明白嗎?非得陰陽怪氣,我又不是故意為難。”
埋怨兩句,禹汣浠轉手給屋子裡的每種藥材都標了名,又整理了一份單子,將所需寫的明明白白交給曦上羽,這才坐回原位苦憶四年來給朱上述所用的藥物。
日上三竿時分,朱上述才晃晃悠悠姍姍來遲,哼哧著闖進屋內。
禹汣浠停筆起身道,“不是讓你今天別來了嗎,用過飯沒?”
朱上述點點頭,無意間打了個飽嗝。
禹汣浠被逗笑了,“好,照著昨日的藥方,我又新配了一版,已經將藥備好了,趁熱血未老,你去物盡其用將藥搗了。”
朱上述搖著尾巴去銜草藥放進石槽中,伸著沒傷的豬蹄往裡踏,藉著重量的力,三兩下就將藥搗得稀巴爛。
禹汣浠找來一坨紗布棉絮,又叫了曦上羽過來一起包藥,朱上述雖靈巧,三叉豬蹄畢竟比不上十根手指,主力還是禹汣浠與曦上羽。
禹汣浠簡單教了方法便埋頭苦幹起來,朱上述卻在一旁吵吵哼哼,禹汣浠呵斥了兩句,肥豬卻在一旁越哼越得勁。
禹汣浠只好分神,給他一記眼神殺,視線回落便瞧見曦上羽腳邊流了一攤青墨水,朱上述在一旁跺著蹄子欲哭無淚……
禹汣浠一骨碌站起身來,吼道:“住手!放下!都放下……這位哥,我錯了,您別弄了,您來來——這邊歇息。”
禹汣浠三步並兩步跨過去用棉布裹了地上的藥汁,重新擰回槽中。
曦上羽阻止道:“地上多髒,給人用的藥至少得乾淨吧,感染了又當如何!”
禹汣浠甩開曦上羽的手,道:“你知道這一槽藥有多珍貴,一分一毫都浪費不得,藥性全在藥汁中,你扭這一坨渣子有什麼用。”
“我又不知——”
禹汣浠攥緊了拳頭,忍著怒氣道:“我專門找了涵水的棉絮布,你不會,照著我做不行嗎?什麼不會,我剛教的時候你在作甚?算了,本來也不該找你。你別動任何東西,我自已來。”
曦上羽坐著不動,也是氣不打一出來:“禹汣浠,誰稀的幫你,別懂一點皮毛便自以為是。真正不該來的是你,不好好待在連天縱情享樂,跑到這來裝什麼?還是說你又看上了東籬的誰,不打算用藥反而走感化之路了。”
“你——”禹汣浠陷入兩難,一時竟無法反駁,“我跟著朱上述前來,怎麼了?就是看上了嵐木梫,又關你何事?本人就算只懂皮毛,也比你這個忙都不知何處幫的廢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