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汣浠仔細覆盤:“全身紅斑應是碰了不該碰的,面板潰爛似感染,不像是中毒症狀,毒傷內腑,不顯於外。投毒方式可是下藥?”

沒待曦上機回答,禹汣浠又恍然大悟,氣沖沖道:“原來如此,中的什麼毒,還以為你爹已經半死不活奄奄一息了,就起個疹子,至於帶兵打仗嗎,武陵錢多的沒處花啊,燒的慌。”

曦上機最見不得別人與他來硬的,惡狠狠瞪回去,吼罵道:“他爹的是普通疹子嗎!!老子都說了,潰爛!爛了!不成人樣了,人不人鬼不鬼,吊著一條命怎麼活!!”

禹汣浠用袖子揩下被噴了滿臉的唾沫星子,覺得無奈又好笑,“行行行,你聲大你有理,冷靜好吧。話說他怎麼下的毒?”

曦上機罵罵咧咧了半響,聽得禹汣浠活生生洗了把臉,才終於迴歸本源,

“毒藏在一塊玉石裡。滿空提到後,父親命老子探查,老子與小弟帶人搜了他房間,怎麼著,還真叫老子搜到了一塊銀絲布包裹的玉。”

“小弟開啟拿在手上不過多看了兩眼,手上便即刻出現了與父親一樣的紅疹。人證物證具在,還能冤枉了那小子!對待生養人他孃的狠毒,真他爹的白教了,非得給那小兔崽子點教訓。”

禹汣浠追問:“那小公子隻手上起了紅疹?如今可有擴散?”

曦上羽罵人興致到了高處,一時停不下來,“這他爹的誰知道,我操他爹,真他爹的倒了八輩子黴,家裡出了這麼個小雜碎,老子提他就來氣,什麼東西,不學點好…整天唱黑臉…那雜種,老子…甩黑臉給誰看…”

禹汣浠聽君一席話,感覺自已也被罵的狗血噴頭,不敢再問,默默聽著曦上機開罵發洩情緒,路邊隨手買了兩個饃餵給餓了半天的酒酒。

等到曦上機終於罵的口乾舌燥,趁其停下來喝水的間隙,禹汣浠急忙插話:

“大公子,我朱兄說先看看小公子的手,還有那塊玉石,瞭解了病因才好對症下藥。”

曦上機一口水差點嗆在喉嚨裡,咳了半天,掙扎道:“說個屁的說,它發話了嗎,咳咳咳!!耍老子呢?”

朱上述默默搖了搖頭,抬腳,三分叉豬蹄在水中一點,在地上寫了歪歪扭扭的“聽他的”三個大字,‘哼哼’兩聲示意曦上機看。

曦上機瞪大了眼,表情僵在臉上,轉頭想在滿空那裡尋點同樣的震驚,卻沒看到人,

偏頭便瞧見滿空單膝跪在地上捧著木盆侍奉在豬身旁,眼裡閃著光芒,一臉崇拜的狗腿子模樣。

……

而那頭肥豬正埋著臉,繼續喝剛用粘土豬蹄子沾過的水,喝完一臉享受的搖搖頭,水珠晃到滿空臉上。

滿空露出真誠的笑,畢恭畢敬道:“多謝朱先生,你喜歡就好,多喝點,再來一口吧。”

曦上機難得看到冷麵侍衛的笑容,一時不知作何感想,抬頭望天,深吸一口氣,繼而搖頭虔誠道:

“朱先生讓我受教……失敬失敬。”

禹汣浠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好了,救人要緊,大公子還是快帶我們去看看吧。”

天漸明朗,日頭漸升,街上人越來越多,路過之人見幾人同行,均僵在原地,瞠目結舌,實也怪不得他們,這畫面實在有些滑稽可笑了:

平日裡眼神狠惡、不苟言笑、滿嘴髒話的曦上大公子彎腰哈氣,嘴中不斷吐出這樣的字眼

——“朱先生,您這邊請。”

——“您小心路上的石子紮腳,這招待不周,回去我就派人打掃。”

——“招待不周了,見諒。”

平日裡一臉冷漠的有名面癱大侍衛滿空,此時正拿著扇子給中間的那位?扇風,另一手端著木盆給豬?喂水喝????

行人看到這副景象,都在不住擦拭眼睛,懷疑自已出現了幻覺。

“三哥,看見了嗎?趴著的,大將軍和滿空,是吧??”

“四兒,四…是…,我好像還看見了豬,看著挺肥,比我家那頭壯好多……那是豬嗎?咱倆早上吃的王家包子不會有毒吧,怎麼晃神了???”

兩人手伸在眼前晃,似乎在確定一切的真實性。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俊逸的笑臉,是個俊俏美男子,膚白晶瑩如玉,大眼睛圓溜明澈似水,笑起來嘴角印有有淺淺梨渦,十分純善的模樣。

兩男人定睛一看,來人髮絲一側夾著彩繩編著小辮;上襟多色刺繡,邊緣繡有異域花紋,袖口收的很緊;腰間懸著淺藍布袋,裝的鼓鼓囊囊;下裳鬆垮,褲腳以麻繩束起,一看就不是武陵的風格——外族人。

禹汣浠湊近笑著解釋:“各位放心,不是幻覺啦。這位豬友就是連天鼎鼎大名的朱上述大師,可解百毒,是個了不起的人,噢不,豬物。”

兩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歎,“什麼!竟然是朱上述!”

周圍人竊竊私語起來,“我聽過,我聽過,原以為是人,沒想到是頭豬,神奇神奇,連天第一解毒大師啊!”

——“那豈不是,禹汣浠也比不了?”

——“廢話,那禹汣浠就是個廢物公子哥,不久前還拉著二將軍喝花酒,擺設用的,怎麼能跟真大師比!”

禹汣浠眨巴了下眼,自寬自慰:無事無事,名聲乃身外之物。不過你們誇就誇,幹嘛非得拉踩人……

也有人站出來質疑,“聽風就是雨,豬治病,笑話!怎麼治?拿豬蹄給你搭脈,拿豬叉給你開方子啊!”

沒等禹汣浠煽風點火,已有人站了出來主持公道:

——“張瞎子你丫的曉得個屁,老子剛親眼見著了朱上述寫字,怎麼就不能開方子了。”

——“就是,大將軍千里迢迢把豬請來,讓他上街鑽火圈啊。”

——“我可作證,朱上述大師確實能治病,我親眼所見!!”

——“昨夜郊外,我爹親眼瞧見了大師虛影,風似的咻過去,原以為見了鬼,沒成想是神仙顯靈。”

禹汣浠一路遊街過去,耳邊的傳言愈傳愈離譜,什麼瞧見了朱上述從最南邊的雪山飄落,原本朝著武陵的方向,後起了一陣妖風,將渾身散著金光的朱上述吹到了連天,連天族人爭相朝拜,奉為藥神……

又說親眼看見朱上述將死人救活,棺材都蓋上了,又起死回生活了過來……

再說朱上述可日行千里,不僅有千里眼還有順風耳,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拜了大師就有好運,失財的回籠,面醜的招桃花,水逆的轉運,摔斷的骨頭都能自已長回去……

凡說不清道不明的事,都能與朱上述扯上關係,成了就是藥神保佑,不成則是誠心不夠,背地偷摸嘲笑大師以豬身成神,被耳聰目明的藥神聽著,繼而厄運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