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章 趙晚娘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女鬼素白的兩條長袖猛地凌空甩出，生生變成五六丈長，如銀色閃電般擊向岸邊站著的人，想要纏住來人拖下水。

江懷夕立即側身避開，腳尖輕點飛身抬手，隔空迅速丟擲赤陽法索，細細繩索泛著紅光，捆住她不安的魂魄。

水中厲鬼見一擊不成，又被赤紅法繩所困，全身掙扎著變幻出更多長長的黑髮，絲絲縷縷纏成數十股，猶如幾十把黑色利劍，直直射向江懷夕。

“你姓甚名誰？為何在此間化作厲鬼，看我不收了你！”

江懷夕肅容，眉頭緊擰，連連後退，他手持青霜上下左右格擋連斬，舞出一陣劍花。

烏黑的鬼發大部分都被他斬斷，還好有靈氣護體，僅僅擦破些衣服和手臂，並無大礙。

他凌空巧妙地避開後，翻身飛至女鬼的身後。

女鬼見狀，也迅速轉身攻擊。

可江懷夕已先她一步。

只見他拋高青霜，換左手接劍，右手瞬間彈中指，三道金色的符籙飛速打入她的額間。

一道為凝魂符，二道為安魂符，三道乃鎮魂符。

須臾間，那些看似煙氣的黑霧在瘋狂的橫衝直撞後，漸漸散開了，水中女鬼也終於靜歸溫順。

直至她緩緩升起，完全脫離水面，騰然四散的黑煙這才變得輕嫋起來，她幽幽靜靜地浮在空中。

有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

江懷夕一顆心總算是落進肚子裡，他鬢邊長髮被風帶起又落下。

水中女鬼一襲白衣，輕飄飄地吹到了他身邊。

江懷夕看這少女長得非常白淨，烏黑的青絲披在肩頭，瓜子臉，柳葉眉，杏眼櫻桃小口，身段窈窕，是個容色豔豔的女嬌娥。

她應已清醒，淚眼盈盈，屈膝下跪道：“仙君，小女子死的好冤啊！”

江懷夕觀她眼神清明，便想給她解了法索，轉念細想，又不敢解了，怕萬一有變。

他厲聲問道：“女鬼，你生前叫何名姓？為何盤踞在此，與前頭那戶蘇姓人家可有糾葛？”

江懷夕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最後沉聲警告道：“望你一一如實答來，若有虛言，立時叫你灰飛煙滅。”

那女鬼先前聽罷問話，愣了一下，好似連她自已都從未想過為何會在此處。

她泣不成聲道：“小女子名喚趙晚娘，我好苦也…”

江懷夕一聽，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哪裡聽到過。

女鬼伏地，憶起生前身後事，心中似有無限悲憤怨恨，就與眼前之人一一道來。

原來，她就是那個近期失蹤的女子。

她的父親就是提著燈籠，一直在苦尋女兒的販魚人趙大有。

月餘前某日，趙晚娘想去街上買些繡線絹布，她在家得空時會繡些精緻的巾帕或者小荷包，由隔壁李嬸子代賣，好賺幾個小錢補貼家用。

她剛出平樂坊，迎面就走來一群人，正是錦衣華服的本地豪紳蘇旺財和他的幾個無良家丁。

好色的蘇旺財原本是想去城南桂康坊的青樓喝花酒。

好巧不巧，無意中遇到頗有顏色的趙晚娘，見她孤身無伴，就上前去攔人。

光天化日之下，竟當街調戲於她。

趙晚娘自是恐慌掙扎，羞憤抵抗之下，“啪”地打了蘇賊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下子，蘇旺財哪還肯罷休，命眾家丁強搶她入府。

趙晚娘一聽，立刻大呼救命。

萬幸的是，就在他們推推搡搡，嘶吼怒罵間，這邊聲響終於引來了街上的路人。

蘇旺財眼見人多了起來，對他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想他自已畢竟是一方豪紳，怕有人認出他來，只能作罷。

他連連拱手對旁人說是誤會誤會，是他們認錯了人，誤會一場。

蘇旺財裝腔作勢，責令家丁們給趙晚娘作揖賠禮道歉，然後一夥人揚長而去。

無奈趙晚娘一介女流，應對無門。

她淚流滿面，心有餘悸，很是後怕，哭哭啼啼也立刻回家轉。

她見門前，恐爹孃擔心自已，故而抹乾眼淚，並沒有告訴他她們此事。

更何況，那會兒她連那賊人是誰都不知道，告訴二老也只會是讓他她們平白擔心而已。

至此，趙晚娘有段時間都不敢出門。

後來，一切看似風平浪靜。

她天真的以為，此事已過。

誰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農家女不像閨門小姐，自是要拋頭露面的。

趙大有在河邊捕魚時，趙晚娘經常來回送飯，偶爾還陪著她老父親聊天打趣。

八日前，她剛及笄。

老孃親晨間還笑說，閨女長大了，可以說親了。

說得趙晚娘羞紅滿面，躲進母親懷裡。

晚間，她如往常一樣去河邊給她老爹送吃食。

正當她行走之際，突然被人從後面蒙了口鼻，手中竹籃菜餚“哐當”一下掉在地上，她沉沉眯眼暈了過去。

當她悠悠轉醒時，是躺在陌生的拔步床上，她心中萬分恐懼，趕緊起身往外走。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由外向內推開，進來一人，把她嚇得連連後退，跌坐在地。

竟然是月餘前當街調戲她的賊人。

趙晚娘嚇得撐在雕花圓凳上，搖晃著起身，顫著嗓音厲聲問道：“是你？天子腳下當街擄人，你就不怕王法嗎？”

蘇旺財穿著雪白寢衣，咧開嘴，露出兩顆金牙，賊嘻嘻地笑道：“小娘子，是我蘇某人。王法？本大爺就是王法。”

他說著話，人已經靠近趙晚娘，張開雙臂欲抱她。

趙晚娘立刻矮下身，一邊躲避，一邊哀聲求他：“大老爺，求你行行好，放我回去吧！求求你…”

蘇旺財挪著胖乎乎的身子，手摸著八字須，雙眼放光道：“放了你？嘿嘿，美人兒。自從那日見了小娘子後，爺我是茶飯不思，心裡直惦記著你。來，給爺香一個。”

趙晚娘看這樣子求饒怕是無用，倆人圍著圓桌對峙著，“呸！你這賊人，休想。”

她小臉氣的緋紅，眼若點漆，唇紅齒白，更添絕色。

直看得蘇旺財心頭火氣，他還想好意再哄哄，“小娘子，你可知本大爺家財萬貫。若你跟了我蘇某人，爺保你日日享用山珍海味，穿不盡的綾羅綢緞，戴不完的金銀珠寶，哎呀…美人兒，如何啊？”

趙晚娘此刻只想逃離，見機快速跑向房門口。

豪宅廂房不小，還未等她開啟門，背後青絲就猛地被蘇旺財拉住。

趙晚娘只能被迫後仰著頭，忍著疼痛。

蘇旺財把她緊緊拽拉過來，“啪”的一聲，重重的巴掌響在耳側。

這一下直打的趙晚娘嘴角流血，腦袋嗡嗡響，瞬間耳鳴。

“讓你跑…小蹄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蘇旺財邊罵邊拖著她往床榻走，“不識抬舉的東西，本大爺看得起你，裝什麼三貞九烈……”

趙晚娘頭暈目眩，等緩過這一陣後，她連忙手腳並用，亂踢亂打抓著她的男人。

蘇旺財大手仍舊攥著她頭頂的發，狠狠地撞向大理石地面，一手還在撕扯著她的外衣。

他惡狠狠道：“你要是現在乖乖從了我，還能少受些苦頭。”

蘇旺財坐在她身上，不管不顧地低頭要親她，肥胖的身體結結實實地壓著瘦弱的她。

趙晚娘抵死不從，奮力反抗。

突然間，蘇旺財發出“嘶”的一聲。

他頓了下，臉頰火辣辣的生疼，伸手一摸，指上印著幾道血痕，這臭娘們竟敢抓傷他臉。

蘇旺財瞬間暴起，雙手猛地掐住趙晚娘細白的脖頸，口子直呼：“我讓你抓，讓你抓…”

是夜，發狂的賊子眼露兇光，緊緊地掐死了手腳亂蹬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