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沒有邪念的擁抱

“你以為他是什麼善人？你錯了林無衣，你從一開始就錯了！就算礙著雲霄上仙的身份，他想做的事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林秋白拽著林無衣的手都在顫抖：“別傻了，你救不了他……”

再不走，就真的要死在這兒了……

我不想要你死，千年前我阻止不了那個人，至少現在我可以阻止你……

林秋白強忍住悲痛將林無衣轉過來面向自已。

“走吧……”

林無衣本還在反抗，聽到“鳳仙鎮”三個字頓時愣在原地，腿腳一軟，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林秋白，嘴唇顫抖：“你說什麼？”

“鳳仙鎮？所有？”

林秋白不敢看她的眼神，沉痛地點點頭。

那日他來送藥被燕珏打斷，他其實並未走遠。他察覺到燕珏身上水牢的氣息，於是悄悄去了燕珏的私牢。

燕珏曾經在那兒不止一次地折磨過，處死過不少人，他將那地方當作發洩，很少允許他進入，因而除了上次為了救林無衣一條命之外，他幾乎沒有進去過。

直到他這次進了私牢才發現那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燕珏擴張過，裡面每個牢籠裡都關著十數個犯人。

因為長期缺乏食物，那些凡人已經開始互相廝殺。他走進去的時候正有一個女人的頭顱滾落到他腳邊。他看向牢裡，那失了頭顱的女人懷裡還抱著一副被食盡血肉的，小小的屍骨……

林無衣拽著林秋白的衣袖，一遍遍執著地問他究竟是不是真的？

林秋白知道這對她來說打擊太大，不敢將這些事都告訴她，李煜城看著林無衣崩潰的模樣也只好盡力扶著林無衣讓她不至於摔倒。

“我要去、要去看看……”林無衣睜大眼眶，眼睛卻因過度驚懼乾燥得哭都哭不出。

“我不信……我不信……”

“可他是魔尊！”李煜城心疼地打斷道，“魔尊殘暴，你早該知道的……”

“可是他喜歡那個人！”林無衣盯著李煜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以為為了他，至少……至少……”

林無衣顫抖地問著林秋白，還抱著最後一絲期望：“林秋白，被抓進燕珏私牢的凡人祭品會怎樣？他們……都死了嗎？”

林秋白不敢告訴她真相，只好委婉道：“祭品，不需要一定是……活祭……”

！！！

“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他們……我要去看看，要去看看……”

“林無衣！”

“不！我一定要去看看！”林無衣推開兩人的攙扶，她還記得位置，她一定、一定要去親眼看看。

那麼多的人不可能都死了，不可能！

李煜城和林秋白還想攔著她，一邊沉默了許久的楚河山終於出聲，幽幽嘆了口氣：“讓她去吧……”

“按她的性子，不去親眼看看不會罷休的……”

林無衣回頭看向楚河山，瞳孔顫動，她不知現在應該是哭是笑，只好閉上眼抹了一把臉，跌跌撞撞直衝向門外。

“師叔！”李煜城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河山，卻被一張符紙糊了臉。

“愣著幹什麼！還真想人家一個姑娘獨自去啊！教你憐香惜玉記到狗肚子裡去了！”楚河山沒好氣地甩下符紙，見李煜城還愣著不動，直接朝著屁股狠狠踹了一腳。

“快去！”

“隱身符？！”李煜城看向手裡的符紙，仔細辨認後瞬時大喜，一閃身躲開楚河山快要踹過來的第二腳匆忙行了禮便追著林無衣跟了出去。

“不對！”林秋白衝著李煜城的背影連聲喊道：“現在外面可還有——”

“在去樹上把你撈回來之前就解決了。”楚河山抬起下巴示意林秋白坐回榻上，“老實點吧你，你也是個不要命的。”

“現在還有點時間……”楚河山歪過頭眨眨眼，眼尾的美人痣襯出狡黠危險的光。

“小狐狸，敘敘舊？”

……

……

……

虧得燕珏對待不請自來的楚河山還算警惕，連宮中看守私牢的兵衛都帶了出去，加上有燕珏之前的特意叮囑，來到私牢的過程並不是那麼艱難。

林無衣扶著地道的牆壁，放眼望去，整條通道里沒有一絲人氣，全是冰涼的，令人膽駭。

地道明顯比她剛來時要空曠上不少，一點點輕微的腳步聲都會引起長久的迴音。林無衣只能虛弱地扶著牆壁一點點往裡挪動腳步。

身後的摘下隱身符的李煜城停留在三尺開外，悄聲地跟著。

長久的寂靜，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出口，這種時候說什麼都不合適。

地道的盡頭總算有些微的燭火，林無衣看到燭火映在另一邊的倒影是一個個扭曲的人形，身子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李煜城從身後托住林無衣顫抖的身軀，望向她的眼睛裡好像有很多話想要訴說，最終只出口一句“小心”。

“謝謝。”林無衣昂起頭，把眼淚逼回去，更近了一步，一股腐爛的臭氣頓時席捲而來。

她頓住腳步看清眼前的景象，身形晃了晃險些摔倒在地上，被李煜城穩穩接住。李煜城抬眼跟著林無衣的目光看向地牢，已是一片狼藉。

大大小小的屍塊散落在牢內，有老人的，有孩子的，有男人的，有女人的。都是肉與骨，頭與身分離，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每個牢裡都還有能站著的，都是些強壯的男人，像惡鬼，像瘋子，手中抱著什麼背對著他們在啃食，嘴裡發出嘎吱嘎吱的咬合聲。

李煜城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伸手想要捂住林無衣的臉，卻被林無衣避開。

“走吧……”林無衣胸膛劇烈起伏，好半晌才找回自已的聲音，出口卻是沙啞的難聽。

李煜城傾頭去看她，林無衣已經沒有了表情。好像是那天第一次見面，她被綁在臺子上，火焰在炙烤時的神態。

他不知道林無衣現在在想什麼，只好順著她的意思一點點地往外面挪。

但直到他動起身子來才發現，自已的腿也早就軟了。

林無衣似乎也察覺到這點，減輕了壓在李煜城身上的重量，強迫自已慢慢地直起身子。

她什麼都知道，只是什麼都不說……

李煜城只覺得身前的姑娘心思透徹地讓人心疼，這樣的玲瓏心腸，看到這些卻還要強迫自已冷靜，眼眶頓時一酸，伸出手臂把林無衣圈在懷裡，給了她一個沒有任何邪念的擁抱。

“對不起……”

李煜城誠懇地說著抱歉，懷裡的人卻突然一頓。李煜城跟著林無衣的動作抬起頭，地道的盡頭，燕珏站在光裡，風塵僕僕，臉色陰沉不善。

“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