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週六,安嵐正在隨意瀏覽一些新聞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桌布是一張孔明燈的照片,一條微信通知顯示。

“小嵐,今天有空一起吃個晚飯嗎?”是晏熙。

安嵐和晏熙是初中同學,巧的是也是高中同桌。大學也在同一個城市。認識已經很久很久了。

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晏熙發這類訊息了,以前總是找藉口拒絕,今天安嵐決定去一趟,單獨見一見晏熙。儘管以前也已經說過了,但她今天準備徹底說清楚。

“好。”她在聊天框中打出這個字。

聊天頁面另一邊的晏熙第一次看到安嵐沒有拒絕單獨見他,這種感覺就好像等了很久很久,烏雲中終於出現了一絲陽光的痕跡,讓人睜不開眼。

他開始挑晚上的衣服,選了五六套,糾結來,糾結去,就像是要去一個重要場合似的,不,不是像,在他心中,這就是個最重要的場合。

晚上六點,晏熙來到餐廳的時候,安嵐已經在了,她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簡約但讓人眼前一亮。和他最初見到她的樣子已經不一樣了,那時候她還是短髮,女大十八變,但不管怎麼變,她依舊在他心裡有不可替代的位置。安嵐已經看到了他,在向他招手了。

“怎麼樣啊,程式媛,最近加班多嗎?”還沒坐下來,他已經開口說道。

“還行,你呢?醫院忙不忙?”

“別提了,快猝死了,但是看到你感覺又好多了。”晏熙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治癒。

“晏熙。”

“嗯?”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只是…”

“先吃飯吧。這家店的菜很好吃。”晏熙突然明白了她要說什麼,上演了一個笑容消失術,打斷了她的話。

氣氛突然變得很凝固。

許久,他抬起頭,看了看對面的人,淡淡地說了句,“他真的就那麼好嗎?”

安嵐的筷子停了一瞬,又恢復了平靜。

“我本來以為你今天願意見我,是以為你願意走出過去,你前面要說的話,你高中畢業的時候就和我說得很清楚了,我記性很好,你不用再說一遍。”

“可是安嵐,人,不應該只活在回憶裡,是不是?你什麼時候能好好看看我呢?看看你現實中的人,而不是那虛無縹緲的人。十年了,你知道他現在變得怎麼樣了嗎?你還能保證他是你心中的樣子嗎?”

“對不起,你很好。我不值得你這樣,你這樣,不也是活在回憶裡呢?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安嵐了。”

“你還喜歡他嗎?”

安嵐自顧自的吃著,過了許久,沒有抬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知道,你還喜歡他。”

又是許久的沉默,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就回頭看看我。單我已經買過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對不起,晏熙。我知道我已經把自已的心封閉起來了,我不想用現在所謂的快餐戀愛中的那種試一試看看,這對一段感情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如果真心喜歡過一個人就會知道,害怕受傷,害怕傷害別人。

我不想,傷人又傷已。

回到家之後,安嵐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這個人,已經很久很久沒從別人口中提起了,也強迫自已不再想起,只是總是無法控制地在夢中出現。如果一個人總是在夢中出現,那麼,是自已在思念他?還是他在思念著自已?

他在思念著自已?安嵐,你在想什麼?他怎麼會在思念著你?

qq,這個承載了自已青春的喜怒哀樂的軟體,自從用了微信之後,已經很久沒用qq了,這麼久沒開啟,是害怕開啟,還是真的微信可以替代?明明已經刪了他,明明留言已經清空,說說大部分都刪了。她突然決定今天開啟看看。

一條好友申請。

腦子短暫地空白了一下,突然可以明顯感受到呼吸的聲音,她用有些抖的手點開了。

“我是許墨。”

十年了,你為什麼加我?我還在你的記憶裡嗎?在記憶裡又能代表什麼呢?從刪掉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希望再有交集了。

突然一股委屈的感覺衝上心頭,在外婆去世以後,她一直壓抑著這股情緒,終於在此刻爆發了,她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她忽略了這條好友申請,沒有透過。

她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期待,是委屈他的不告而別,還是期待他再次發好友申請,好像只有多次申請才能驗證,他這一次是真的想加回她。因為沒有安全感,她就是想這樣去試探他。

之後的一週,安嵐還是正常的上下班,只是總是會在某些間隙,總是想要去看一下qq,看看還有沒有申請,從一天兩三次,變成一天近十次。但什麼都沒有。

我就說吧,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錯了,我在期待什麼?我沒同意申請是對的。她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會回想小學那個夏天,記憶裡他最初的樣子。

教室裡,所有的同學都趴在桌子上午睡,只有他,一個人在背後的黑板上出著黑板報,安嵐偷偷眯著眼看他,好像只有這時候,她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沒有任何人發現。他高高瘦瘦的,笑起來很治癒。不僅如此,字也寫得好,畫畫也寫得好,所以老師讓他一人就承包整個黑板報。安嵐的畫畫不行,但是字寫得還可以,但不如許墨。有一次許墨說,安嵐,要不你來幫我寫字吧。她高興壞了,但表面還是雲淡風輕地說,這你得去問老師。但是老師還是覺得許墨的字更好,沒有同意。安嵐很失落,她其實並不想出風頭,只是想和許墨一起,一起出黑板報。但沒有這個機會了,許墨轉學了。諷刺的是,後來老師選她出黑板報了,和另外一個畫畫畫得好的男生。從那以後,有什麼寫字比賽,老師總是選她去,她也拿了大大小小的獎,甚至學校公共區域的字也派她去寫,但她總覺得這是許墨的。

許墨的數學也很優秀,有一次,老師發了數學試卷,特意在課上點名批評了她,她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但老師特意表揚了她的同桌許墨,98分。但是許墨沒有嘲笑她,反而會和她講她不會的東西。現在回想起來,小學的老師,確實是掌握學生生殺大權的,他們以為小孩子小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其實那是他們最敏感的時期,很多微小的細節都可能對小孩子的心靈造成傷害。她對數學的恐懼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當時的她對於許墨,可能是對於美好的一種嚮往吧。那時的她是那麼自卑,所以總是嚮往著美好的人和事。很多東西,或許是後面才發生變化的吧。

好心煩,好心煩。安嵐,為什麼你現在還是一遇到他的事就無法冷靜下來呢。

“安嵐。”leader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使她猛的一下回過神來。

“怎麼了?沛哥。”

“讓你負責的那個公司提效的專案往後延一下,最近雲端那邊會新入職一個人,他會負責這個專案,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參與。”

“好的,沛哥。”安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太好了,這個專案可以緩幾天開始,現在手頭的專案還沒收尾。以前是同個專案多個需求並行,要不是有發明git的人,這可怎麼辦呢?現在更是,多個專案一起,累人得很吶。

但突然轉念一想,如果沒有發明git的人,會不會就不存在多個需求並行的情況了呢?

“無論如何,還是感謝這位新來的救星。”她在心裡想著。

坐在左邊的一向八卦的李雯突然湊過來說了句,“你知道這個雲端新來的人是什麼來頭嗎?聽說是從A廠來的。”

“這麼厲害嗎?”安嵐嘀咕了一聲。

“按他的年限和職級,大廠應該隨便跳吧,為什麼來我們這裡,是不是很奇怪?不過呢,我們這也不算什麼小廟,哈哈哈,至少也算箇中廠,也有3000多號人呢。”

“萬一人家不想卷呢,只想輕鬆一點,不過,我們這裡好像也不怎麼輕鬆。”安嵐笑了笑。

“聽說他和沛哥是同一個學校的呢。沒準是沛哥內推的。”

“那他進A廠也合理,來這裡也合理了,好了趕緊寫程式碼吧,我今天還得把手上這個需求寫完。”安嵐趕緊打斷李雯的話。

她也剛來這家公司不久,現在手頭的專案可千萬不能延期。因為這個專案,她的新人培訓也申請推遲了。再說了,她對這個新來的人不感興趣,不想聽太多關於這些無聊的訊息。只想工作,一心只想工作。

下週一上班的時候,沛哥喜氣洋洋地帶了一個人到他工位旁,從背影望去,高高瘦瘦的,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像哪裡見過一樣。但也沒怎麼在意,開啟電腦開始工作。

“安嵐,你過來一下。”沛哥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了。

安嵐走到沛哥工位旁的時候,才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腦袋轟的一下就懵了。

是他。這麼多年了,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他。

那人卻沒有感到一絲意外,好像很清楚地知道,我是安嵐,我在這裡。

沛哥卻一點也沒感覺到異常,呱呱地就說開了,“這就是我前幾天和你說的,雲端最近要入職的新同事,也就是要和你一起合作專案的人,也是我的學弟。”

“你好,我叫許墨。”他的聲音有些清冷,十年了,聲音好像有些變了。沒想到,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是在這種情況下。

“你好,我是安嵐。”安嵐看了他一眼,隨即移開眼神,看向地面,努力不讓任何人看出異樣。

“我已經和許墨介紹過你了,這個提效的專案,領導們比較重視,你辦事我放心,許墨辦事我也放心,你們一起合作,這個專案就成功了大半了,哈哈哈,希望你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