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沛再次在便利店碰到許墨的時候,故伎重演。又拿了兩瓶胡蘿蔔汁,讓許墨結賬。

許墨笑笑,“幫我給安嵐的?”

“那可不。”

許墨又笑,“不用了,我可以自已給。”

鄭沛英年早婚不是沒有道理的,有些事情實在是敏感。

“嗯?”,鄭沛一臉八卦,“你和安嵐在一起了?”

“嗯。”

“好小子,好小子,不愧是你。不枉費我一番苦心啊。找個時間一起來我家吃飯啊。”

“好,但是學長……我和安嵐都希望在公司裡低調一些。”

“我曉得,我曉得。”鄭沛順勢放了一瓶胡蘿蔔汁回去。

許墨笑笑,接過了他那瓶一起付了款。

許墨和安嵐在一起以後,最大的變化可能就是好好吃飯了,當然,安嵐也是。

這或許是網際網路的幾大定律,加班,熬夜,吃飯不規律,壓力大,996。

以前許墨的冰箱裡總是空的,就如自已,是空蕩蕩的,不是自已不會做,是沒有那種做飯的心情。有時候隨便打發一頓,有時候食堂,有時候外賣。

但是現在週末的時候,許墨和安嵐都會一起做飯,恍惚間,許墨覺得有了家的感覺。家?他還記得家的感覺嗎?那間空蕩蕩的房間是家嗎?還是B市那兩點一線臨時落腳的地方是家?

在他的印象中,自已住過很多地方,但都無法確切地表述出哪個是家?

小學時,父母為了做生意,搬了家,也就是這次搬家使他小學轉了學。也是第一次和安嵐分離,但那時候的他對於安嵐是什麼感覺呢?或許,只是小學同桌吧。

初中的時候,他又一次轉學,這一次轉學他始終不願意想起,想逃避,但卻無法逃避,因為它切切實實地發生了。他的爸爸出車禍去世了。

小時候的許墨,家庭富足,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爸爸的去世,突然間使這一切有了改變。爸爸和媽媽並不是自由戀愛而結合的,所以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怎麼描述自已的爸爸呢,是一個頭腦靈活的生意人,也尊重媽媽。所以,多年相處下來,父母之間也建立了愛情之外的親情。爸爸死後,媽媽想要遠離這個傷心地,帶上許墨去了B市。如果按城市化的程序的角度來說,媽媽的決定無疑是有先見之明的,無疑是正確的,如今在B市也有幾處房產。但人們身處其中的時候,又怎麼能知道自已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未來呢,事後回看,就如此時看歷史中的人物,不過都是事後諸葛亮罷了。

但如果按許墨的角度來說,他不想。這是第二次與安嵐分別,他不想離開,但很多事情並不會因為他不想而有所改變。多年以後,他才明白,那種不想,是什麼情感。

但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又何談與命運抗爭呢?

就在這時,他收到安嵐的資訊,“我喜歡你,你呢?”

其實離開的那天來找安嵐,自已也說不清是什麼,對於前途的迷茫,對於未來的不確定,他無法給安嵐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他內心的情感戰勝了他的理智。

那天把那套書給了沈蕊之後,自已其實追出去了,他很想告訴安嵐,自已的心意,很想告訴安嵐,請安嵐等他,但他憑什麼讓她等他呢?一個負債累累的家庭,一個風雨飄搖的自已,一個看不見的未來。這就是他讓安嵐等的嗎?

很多人都覺得,親人的離去,是一瞬間的狂風暴雨,誰可知,這是一輩子的潮溼。

他看見晏熙了,他就這樣跟在安嵐的身後,是啊,晏熙喜歡她,他從沒看見過三分鐘熱度的晏熙這麼喜歡一個人,或許,晏熙更適合她吧。自已,得接受自已的命運,離開的命運。

“你看看你洗的菜啊,浪費了好多水。你在想什麼?”安嵐不滿地說道。

許墨溫柔地說道,“我在想,上天待我不薄。”

“嗯?展開說說。”

“我們分離了很多次,但現在我可以在你身邊。”

“對囉,有這麼一個溫柔可愛善良迷人的女朋友,上輩子得做多少好事才行啊。”安嵐俏皮地說道。

“你說的對。”許墨藏不住眼裡的笑意。

安嵐小時候會給媽媽幫忙燒飯,所以做飯沒什麼問題,以前安嵐每次在網上看到說不會打煤氣灶的人,不會打雞蛋的人,都很不能理解,這不是有手就行?炒菜,要炒得不能吃應該也挺難的吧。

不過後來,看了一些書,心態變了,有些人生來就不用自已動手,那麼不會也是正常的了,就像以前的一個故事,鄉下人來到城裡不會坐地鐵是他沒見過世面嗎?那麼城裡人來到鄉下認不得蔬菜不也是沒見過世面?只不過是所處的環境沒見過而已,是一樣平等的。

她饒有趣味地看著許墨,“你會做飯?”

“會一點。”

直到安嵐看見許墨的刀工,才知道許墨說的會一點是什麼。自已說會一點,那就肯定只會一點。許墨說會一點,那是行雲流水一般啊。

“你的刀工怎麼會這麼好啊。”安嵐驚歎。自已的刀工,那是一個毫不均勻,剛切下去的時候是厚的,後面是薄的。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關。

很多次自已都想練練刀工,但是長大後媽媽好像更寶貝自已似的,總怕自已切到手,雖然總是說自已刀工不好,但是回家的時候很少有機會動手,自已在外又經常吃外賣,所以,什麼時候可以練這刀工,估計只能在夢裡了吧。

“以前幫媽媽做過飯。”許墨平靜地說。

“那我以前也幫媽媽做過飯啊。為什麼我的刀工……還是如此的慘不忍睹”安嵐小聲說道,怎麼在計算機方面打擊我,做飯也打擊我啊。

忽然想到,男生會做飯的很少,在她的印象中,許墨家應該不用他幫著媽媽做飯吧,許墨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安嵐只做了一個菜,其餘都是許墨做的。

那個菜就是紅燒大蝦,為什麼安嵐會做,因為自已喜歡吃,為什麼其他不做,因為其他可有可無,看來在吃的上面,安嵐也是愛憎分明啊。

“看來你還是喜歡吃蝦嘛,上次聚餐的時候還說不喜歡。”許墨說道。

“不給你點下馬威,怎麼知道我的厲害呢。”安嵐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