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了把手,表情平靜的回到了我媽身邊。

在距離高考只剩最後三個月的時間裡,我遇到了太多太多的挫折和考驗。

但關關難過關關過。

那麼悲慘的童年我都熬過來了,這些挫折又算得了什麼?

老天不就喜歡玩弄我嗎?

他見不得我開心,一旦我表現出開心的情緒,他立馬就會伸出萬惡的手掌,將我推向無盡的深淵。

我習慣了,也釋然了。

因為他弄不死我。

誰都弄不死我。

我媽輕輕靠著我的肩膀,握著我的手問道:“有我這樣的媽,讓你很累吧?你有沒有後悔過做我的兒子?”

聽見這話,我的心像是被人捏碎了一樣,難受的想撞牆。

我竭力剋制住內心的情緒,開口道:“我從來沒有後悔做你的兒子,就算給我機會讓我再選一次,我也一定會選你做我的媽。”

“好兒子,媽真沒有白養你。”

我媽用臉蹭著我的衣服,我知道她那是在抹眼淚。

看著她那纖瘦的胳膊,纖瘦的腿。

我的心更痛了。

醫生說她身體浮腫,腫在哪兒了?

她明明瘦的可憐,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這樣纖瘦的身體卻要遭受排異的折磨和痛苦。

我雖然一直陪著她,陪她經歷這些疼痛的瞬間,但我畢竟不是她,無法替她承擔這些痛苦。

大伯的事情,我始終沒有勇氣開口。

即便我答應過我媽,不論遇到任何事都要一一向她彙報。

可我如何說得出口?

我如何能讓她在痛苦掙扎的時候,再為我擔心?

半小時已過。

我帶我媽去取了片,又開始了漫長的排隊。

好在今天出門早,一切都來得及。

差不多到了五點鐘的時候。

走廊裡的病人已經所剩無幾。

護士喊我媽進去。

還是那個主任醫生,還是這種令人感到窒息的緊張氛圍。

我媽下意識的抓緊了我的手,她手心的汗很熱,做手工兼職留下的老繭磨得我手背生疼。

主任醫生扶正眼鏡框,將片子放在明燈下仔細端磨了許久。

這期間,我媽不斷的深呼吸,再吐氣。

簡直可以說是度秒如年。

這時,主任醫生放下片子,沉聲開口:“結果比想象的要好,但肝臟有些囊腫,需要消炎,更換護肝藥的配方,中醫結合。”

“我不用做手術了?”

我媽頃刻間鬆開我的手,語氣激動的問道。

主任醫生表情始終如一,保持著一貫的嚴肅說道:“如果你一直不按規定服藥,要不了三個月就得躺手術檯上。”

“我肯定按時按量服藥,再也不胡來了!”

我媽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這也讓我真正的鬆了口氣。

我媽的叛逆期,終於結束了。

從主任醫生的辦公室出來,我急忙帶我去急診掛消炎點滴。

這裡是趙醫生的主戰場,好巧不巧的是,我媽這次也是趙醫生負責。

還記得上次我媽昏迷醒來的時候,趙醫生說一句她頂一句,還當著其他病人的面和我幹了一架。

有了這幾次的經歷,我媽整個人都變得乖巧的許多。

不論趙醫生說什麼她都一個勁的點頭。

掛上點滴之後。

我媽躺在病床上嘆息道:“兒子,媽這回是真的被搞怕了,一想到可能要做手術,我那心啊,就拔涼拔涼的!”

“知道錯了就行,咱們積極改正,就不會再遇到這樣的事兒了!”

我緊了緊她身上的被子。

趁著我媽感慨的時候,我偷摸看了眼時間。

糟了,都六點了。

我媽的點滴要打兩個小時。

也就是說我最快也得八九點才能趕到陳家。

因為我還要送我媽回去,才能想辦法跑出來。

可我媽這個狀態……

我把她一個人扔家裡也不放心啊。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

楊浩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接起電話去了走廊。

“喂,耗子,我都聽方姐說了,那混蛋到班上找我了是不?”

楊浩在電話那邊炸了毛,扯著嗓子罵道:“他媽的,那逼在學校裡到處放狠話,說要捅死你們娘倆,要不是方姐攔著,我早給他乾死了!”

我笑著道:“你可別衝動,人家衝我來的。”

“衝你來的才不行啊,你都不知道,今天那混蛋衝進咱們班裡,手裡還拿著刀呢,班上的女同學都嚇哭了,方姐還被他拿刀子威脅了一番!”

大伯拿刀子威脅方姐?

剛才方姐來電話的時候可沒跟我說有這茬。

該死。

我捏著拳頭,低聲問道:“方姐沒有受傷吧?”

“那倒沒有,咱哥幾個也不是好惹的,我帶著孫俊他們直接就撲上去了,把那混蛋從教室打到樓梯口,見到有警察上來我們才收手的,對了,今天來的警察裡面,有個特別眼熟,好像上次也是他幫我們處理了孫哥的案子。”

警察……

難不成是周哥?

那他怎麼沒給我打電話?

不過這個案子要歸周哥管的話,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耗子,以後你再碰見這個混蛋,千萬別犯傻去跟他硬碰硬,你跟班上的同學也說說,讓他們能躲就躲,知道了嗎?”

電話裡,楊浩暴跳如雷:“老子再遇到他,肯定給他腦袋幹開瓢!”

“我是不是管不住你啊?現在我說話都不好使了唄?你要是被他傷到哪兒了,我怎麼跟你爸媽交代?”

他聲音大,我聲音比他還大。

只有這樣才能鎮得住他。

楊浩沉默了片刻,很不耐煩的回道:“知道知道,我心裡有數,你那邊什麼情況啊?阿姨還好吧?”

“還好,沒什麼大問題,現在打點滴呢!”

“哦,那我不跟你說了,晚自習開始了,回聊!”

“回聊!”

我將手機揣進兜裡,背靠著牆壁定了定心神。

趙醫生似乎下班了。

他換上身黑色的運動服,出現在我面前,對我問道:“你今晚不用去做兼職嗎?”

“做,怎麼不做,一天一千塊錢呢!”

我站那沒動。

趙醫生看了眼時間,眉頭緊鎖:“現在都六點多了,等你媽打完點滴回家,還得兩小時,你哪有空做兼職?”

“正愁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