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離他遠點兒,我們在院子裡聽到他在唸咒,估計是個妖人。”

韓決提醒道。

“我不是妖人,我只是在為這家的小姐護靈。”

黑衣少年十分鎮定,他不慌不忙地解釋道。

確實,按照華國習俗,如果家中有未嫁而亡的女子,家中兄弟要為這個姊妹在家護靈一年。

“你連郭家的人都不是,憑什麼給人家護靈?”韓決仍是不信,這少年比他應該長几歲,差不多十六歲。

“我曾受這家主人一飯之恩,日前他家因避兵禍舉家遠行,我答應要替他們為郭三小姐護靈三十日,期滿才會離開。”

“將軍,別聽他胡說!”韓決斬釘截鐵地說:

“妖士害國!”

“看著倒是不像!”傅九行低聲說。

長孫費的姑媽,先皇后長孫雲儀,當初就是被鍾貴妃用妖法所害,賠上了自已和先太子的性命,故他父親從小就告誡他鬼神之說害人,不僅要遠之,更要禁之,所以長孫費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立時就要將少年斬於劍下。

“就這個樣子,能是個什麼妖人,能呼風喚雨?我看確是不像。”王珺不動聲色地站在長孫費和那黑衣少年面前,勸道:

“我看他有幾分痴氣,喜歡守就讓他守,何必殺人,近來死的人也夠多了!”

長孫費看到王珺紫色的罩衫剛好落在那少年黑色的衣襟上,那少年的美目也盈盈地看著王珺,王珺還朝那少年一笑。

長孫費堅持:

“妖人也不會把妖人寫在臉上,他出現得這樣莫名其妙,行為叵測,不是妖人是什麼?”

“沒有根據的話不要亂說。郭三小姐說到底也是為了定遠軍而死,咱們在人家家裡又吃又喝,還要把給人家守靈的人殺了?未免太不地道了。”王珺微怒。

長孫費就此收了劍,幾人都出了門。

王珺知道長孫家的忌諱,忙又鄭重,甚至恭敬地安撫道:

“長孫將軍放心,那少年可不是鶴國人,他念的就是一般的《回生文》,鶴國人超度都頌《往生咒》。”

“大小姐還知道這些?”長孫費冷冷道。

顯然,王珺的鄭重讓他很不受用,她對這陌生少年的袒護也過了些。

“你忘了?你爹、我爹還有誰來著,他們少年時遊歷諸國。我小時候,他常把那些奇聞異志、風土人情講給我聽,所以啊,你知道的,我什麼都懂一點。”王珺有些得意,她談到舊事,希望長孫費念在從小的情誼上,就此揭過這篇,放過那少年。

長孫費面色如故,不像買賬的樣子,說:“你的事,幾時叫我知道?”

“和這人交流太難了,多少年了都是這樣,服了。”王珺心內叫苦。

“你們先走,我的東西掉那兒了,我馬上來。”王珺突然丟下一句話,又返回了靈堂。

“喂,”返回的王珺對著那黑衣少年說:“我知道你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可這位小姐的仇人已經死了,她的芳魂想必也能得到告慰。你既不是華國人,待在這裡可不妙。剛那個人你看到了,他隨時可能回來,而且涉縣元氣大傷,短時間恢復不了,再留下去你吃飯都成問題。”

黑衣少年看了她一眼,確定王珺說完了話,就閉上了眼睛,繼續頌經。其實,他辟穀之術已成,三十日不吃飯,不是問題。

“無妨!”少年說。

王珺又來個自討沒趣,剛才在長孫費那受了氣。她實在討厭別人的冷臉,但想到這少年的信守諾言、忠人之事,又想到這少年的護靈能讓自已愧疚稍減,故說道:

“我叫王珺,有人難為你,這幾天可以到縣衙找我”。

“大小姐好像很在意那少年!”金焰見王珺還沒返回,議論道:

“倒是個漂亮人”。

“她是想起她弟弟了!”長孫費說。

“大將軍還有弟弟?”韓決忙問,今天他就是個行走的“為什麼”。

“有,可惜三年前戰死了。”傅九行答道。

“沒有根據的話別亂說!”長孫費大聲告誡傅九行,很生氣的樣子,嚇了傅九行一跳。

傅九行磕磕絆絆地說,“我······我也沒亂說啊,大家都這樣說,而且確實三年了沒訊息。”

比起王珺,此時金焰對長孫費的疑惑更大,“這幾天他怎麼喜怒無常,和平時在軍中全不一樣。”

“我們快走吧,她可以遲到,我們不行。”長孫費催促道。

“他又怎麼了?”金焰悄悄問其餘兩個人。

“沒什麼,剛打完仗嘛,精神失常是正常的,哈哈哈,”傅九行搖著扇子說。

“對對對,”韓決嘴上附和,心裡卻想,“看樣子是吃醋了,希望大小姐趕緊體會到,別和那妖異少年拉拉扯扯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