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 今天的婚禮先取消吧,安然抑鬱症發作,我必須得過去,改天我補辦一個更盛大的婚禮給你。”

男人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傳進一身潔白婚紗的蘇凌耳中,她指尖微顫,裝作不經意的調整了下手機的角度,儘量不讓化妝師聽見聲音。

“你說什麼?”

“婚禮取消!就這樣,我到醫院了,先掛了!”

"嘟嘟嘟..."

聽筒裡的忙音像是驚雷一樣砸在蘇凌的心上。

眼睛被假睫毛戳的乾澀,她下意識的伸手碰了下,“新娘子,不舒服嗎?”

蘇凌勉強扯了扯唇:“沒事。”

打發走化妝師,她拎著裙襬走到窗邊,這個角度剛好能看清婚禮大廳的全貌。

水晶燈,鮮花,紅毯,無一處不是她為了婚禮精挑細選的。

籌備婚禮時,作為新郎的路彥青一句:“婚禮這麼重要的事情,隨你心意,我不懂。”她便忽略那人,認真籌備婚禮。

任由路彥青當了甩手掌櫃。

也信了伯母那句話,“彥青結婚就收心了!”

現在看來,是她天真了。

“叩 、叩、”化妝師從門外敲門。

“新娘子,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新郎還沒來,要不您催催?”

“好。我知道了。”

蘇凌拿出手機,撥通了剛被無情結束通話的電話。

終於打第三次的時候,對面接通了,緊接著就是一陣不悅的男聲:“蘇凌,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我都跟你說了取消婚禮,以後補辦,安然這邊離不開人,我是不會..."

"路彥青!”蘇凌打斷他的話,一字一頓的詢問:“你確定要因為安然取消婚禮嗎!?”

“安然救過我,她剛才差點自殺,我必須得照顧好她...”

“哪怕是在這麼重要的婚禮上!?”蘇凌再次打斷。

她實在不想聽他的那些廢話。

對面僅僅停頓了一秒,“婚禮可以補辦。”

“好,我成全你。”蘇凌撂下一句話,按下了結束通話鍵。

路彥青聽到“嘟嘟”的忙音,氣的差點摔了手機,“什麼毛病,敢掛我電話。”

以前都是他先結束通話,這是唯一一次聽見蘇凌的電話忙音。

病房內,柔弱的女聲傳來,他面色柔軟下來,闊步走進病房內。

蘇凌走到落地鏡前,看著身上象徵著純潔和愛情的婚紗,眼裡劃過一抹落寞。

她足足愣了五分鐘。一直到婚禮開始,才想明白一些事,整理好思緒,拎著裙襬緩步下樓。

大廳裡已經坐滿的賓客,嘈雜的談論聲,在她出現的剎那靜止。

她沒有孃家,沒有父親牽著她的手遞給新郎。

當時安排婚禮時,她徵求了路母和路彥青的意見,把入場儀式改成新郎新娘牽手入場。

慶祝自己重新有了家。

沒想到還是逃不過一個人的魔咒。

她挺直脊背,拎著婚紗,在眾人的眼光下,獨自一人走過紅毯,站上了婚禮T臺。

她剛站定,現場亂哄哄的聲音響起,有的賓客探頭往門外看,想要看看新郎在哪。

路母也有些奇怪,往前走了兩步,輕聲詢問:“凌丫頭,彥青呢,你們不是一起入場嗎?這是怎麼回事?”

“伯母,彥青有事來不了了。”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也不算小,順著話筒縫隙鑽出去的幾絲,就能引起賓客的軒然大波。

在她的角度,好像賓客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

“彥青這是鬧什麼!你沒勸勸他?婚禮要是不來,你的臉面往哪放?”

“不行,我得給他打電話,讓他趕緊來。”

路母明顯是著急了,站直的身子晃悠了一下,幸好身邊的路父眼疾手快的扶住。

蘇凌趕緊安慰:“伯母,你別急,先把賓客們安撫好再說。”

她聲音沉穩,讓路母眼眶泛紅,心裡惋惜,也暗罵路彥青不爭氣,這麼好的媳婦不知道心疼。

路母轉頭撥通了路彥青的電話,想讓他趕緊回來,沒想到對面直接結束通話,氣的她捂著心臟急喘。

吉時到了,司儀見不到新郎也是滿臉為難,想說幾句吉祥話都不知道在哪說起。

隨著沉默,賓客議論的聲音也傳入耳中。

蘇凌不用聽就能猜到,未來一段時間,她一定會成為各家父母勸戒女兒的反面教材。

整個京城都知道她追著路彥青五年,婚紗都是一個人去挑的。

婚禮現場甚至連張婚紗照都找不出。

用的是兩人唯一的一張合影,男人西裝革履,女人黑色職業裝。

賓客只當是年輕人的小情趣,只有她自己知道前因後果。

她卑微的已經夠了,以後的日子,該為自己活了。

“把話筒給我。”路彥青無情的話在腦海中盤旋一圈,逐漸清晰,蘇凌的眼神也愈加堅定,她朝著主持人伸出手。

“你要做什麼?”主持人雖是詢問,手卻很誠實的把話筒遞出去。

“首先,很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來參加我和彥青的婚禮。”

蘇凌先說了一些場面話,才切入正題:“其次,需要給大家道個歉,由於公司那邊出現緊急問題,彥青不能出席這場婚禮了。”

“新郎到不了,婚禮取消。”

“大家吃好喝好,就當給大家賠罪了。”

路父路母看著蘇凌端莊沉穩的表現,心裡狠狠給路彥青記了一筆。

公司的什麼事能大過結婚,能值當把老婆和父母一起晾在婚禮現場去解決的。

蘇凌一番話說的大大方方,臉上一直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連賓客都不得不讚嘆一聲。

原本嘲笑蘇凌的那些人也嘆息路彥青命好,找個能獨擋一面的老婆。

還了話筒,蘇凌去換了一身敬酒服,一直陪到婚宴結束。

熬到宴席散場,送走所有賓客,蘇凌才深呼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

氣氛莫名的有些壓抑,心裡也有些堵,五年的濾鏡散了,除了遺憾以外,好像還有點輕鬆。

就像是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一樣,安然這個名字就像是橫亙在她和路彥青的一根刺。

現在她不要路彥青了,刺也跟著出來了。

等路父路母出來,她驅車把兩人送回了家。

路家客廳裡。

蘇凌貼心的給兩位老人倒了杯茶水,嫋嫋煙霧升起,掩蓋住她眼裡的神色。

“伯母,我有個事情想說。”

路母捧著茶杯的手一顫,“凌丫頭,你說。”

“彥青根本沒去公司!他去陪安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