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多重“保險”,連一向謹慎的古天海都覺得此戰他們有很大成功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南柯城被攻破之後,大涼軍應該想不到他們有多餘的存糧同時在南北兩個方向進行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所以很可能猜錯他們的兵力佈置。

……

建鄴城中,霍飛勇同時接到了陛下的手令與親衛的報告。

“怎麼回事?陛下明明說過,在南方對於敵軍糧道的打擊非常成功,按理說敵軍四十萬大軍現在反而變成了極重的負擔,怎麼還擺出要大舉北上進攻的架式?”

兩邊匯總的資訊似乎是彼此矛盾的,極大地影響了霍飛勇對於排兵佈陣的安排。

偏偏以建鄴現在的留守兵力,他根本沒有犯錯的空間!

目前整個建鄴郡的兵力只有一萬五千人,而且與上一次大戰不同,他已經無法得到水軍主力的支援了!

唯一的好訊息是後方運送火炮的時候,給建鄴郡也留下了十門,其中還有一門第二代火炮。

“不行!陛下雖說從未出錯,但是現在建鄴郡的防守必須以穩為主,對於敵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霍飛勇暗自苦笑了一下。

幸好陛下的手令只是通告南方戰情,沒有說讓他在北邊進行策應作戰,否則的話,他必定要進退失踞。

不過,陛下沒有下達任何激進的命令,是不是也是防了一手敵軍可能的反撲?

畢竟,真正瞭解敵軍已經囤積了多少糧草的,只能是敵人自己。

想到這裡,霍飛勇不再猶豫。

“傳我軍令,所有兵力開始集中,將所有火炮集中到硯城附近,同時給江北易秋嫻部傳信,請她立即調派三千精兵渡河協防建鄴城。”

霍飛勇下定決心之後,頭腦異常清醒,不會被敵人龐大的兵力嚇住。

死守建鄴城絕不是個好的選擇。

哪怕沒有水軍協助,他也要把戰線往南逼,決戰戰場很可能是在硯城附近。

陛下之所以冒著巨大的風險,透過水軍運送大量軍隊南下作戰,就是防止敵軍大規模北進將整個建鄴郡的民生經濟毀掉。

若是退守建鄴城,即使最後能依靠火炮守住城池,建鄴郡也算是完了,不知要花多少時間和物資才能逐步恢復。

他給易秋嫻的傳信,正是最後一道底線。

假如硯城真的大敗,他沒有擋住敵人的狂攻,有此三千精兵,依然有守住建鄴城的機會,大涼軍在大江南岸依然有反攻的支點。

“同時把我們的調兵安排火速向陛下傳達。”

霍飛勇站在建鄴城頭向南方看去,心中升起無限豪氣。

他與陛下在南方的總兵力加起來,也不足四萬,面對的則是多達四十萬的敵方聯軍,而且此戰很可能需要與敵軍正面決戰。

縱然以一當十又如何,有本事就踏著他霍飛勇的屍體來進攻建鄴城吧!

……

揚州全境都開始飄蕩著一種詭異的氣氛,交戰雙方的高層將領們,雖然不知道敵方佈置的全貌,可是也能感覺到沖天的肅

殺之氣。

不過揚州之外的諸侯,卻不可能有這種敏銳的感覺。

因為整個“環揚州”的地方全都被大涼軍納入掌握,其他諸侯接到相關的訊息都有數天到十數天的滯後。

白廣琪最近春風得意。

雖然與大涼軍在徐州的大戰失利,可是他反手還是攻破了青州的琅琊郡,而且收服了南方頗有名氣的杜鵬。

杜鵬則跟在他兩步之後,畢恭皆敬。

明面上,白廣琪只是在背後支援杜鵬,讓他順利紮根於琅琊郡國,他依然是一方諸侯。

可是杜鵬自己的心裡很清楚,他現在就是白廣琪的從屬。若無冀州軍,他根本不可能佔據琅琊,一方稱侯。

同樣的,假如他無法認清自己的地位,以現在冀州軍的力量,想要毀掉他也不會花費太大的力氣。

“真是讓人想不到啊,大涼軍在徐州得勝,竟然又跑到南方去了,錯失大好機會呀!”

“而且聽說揚州境內出現了一些西南蠻夷,搞得大涼軍很是頭疼,呵呵,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白廣琪的語氣之中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

當初徐州大敗,對於冀州軍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那不僅僅是士氣與戰意上的打擊,在實際局面上,也讓冀州軍極為被動。

假如那時候,大涼軍能乘著大勝之威全力北進,冀州軍是根本保不住下邳和徐州的袁氏的。

甚至,當時冀州軍主力需要時間恢復,若是面對大涼軍步步敗退,可能連半個兗州都要拱手相讓!

白廣琪又氣又悔,幾乎要丟掉一切顏面,低三下四地寫信把喬素貞請回來主持大局,穩固局面了。

可在這時,老天爺還是更眷顧他白廣琪呀。

大涼軍在揚州遭遇了難以想象的強敵,一方蠻夷,竟然能糾集大軍北上進犯,據最新收到的訊息,其兵力已經多達四十萬之眾!

即使是四十萬“蠻夷”,也足夠讓人頭疼了。

白廣琪並不知道南方的實際情形,可也能想得到,這必定是古天海的手筆。區區一介東海海匪,手段倒是很凌厲嘛。

大涼軍南顧不暇,讓冀州軍大大喘了口氣。

他們需要面對的,只是接到訊息之後,重整旗鼓,分別從青州與豫州對他發起反撲的諸侯們。

靠著雄厚的家底,冀州軍在喪失了少量城池之後,還是穩住了戰線,而且白廣琪親自謀劃,突然領軍東進,繞過地形複雜的泰山郡直接殺入琅琊,與杜鵬的水軍、袁氏的徐州軍配合,全取琅琊,對泰山、濟北、北海等地的諸侯形成了東西南三面夾擊之勢。

白廣琪對於自己這次的用兵非常得意,多次在軍中自我吹噓。

自己的戰線穩固,他的注意又轉到了爭奪天下最大的對手身上。

“杜鵬啊,你對南方應該是有更多瞭解的,可知道現在大涼軍是個什麼局面?”

杜鵬知道自己在白廣琪中的地位還比較尷尬,因此答對之時分外謹慎。

可是談到大涼軍,談到南方戰局,他卻不能知而不言。

杜鵬現在手中的船隊與戰士,都是從古天海的手裡一點點“扣”出來的,這點實力幾乎不會被白廣琪看在眼裡。

他真正值得重視的地方,一是自身還有點兒將才,二是對於南方的瞭解,再就是與大涼軍的交手經驗。

白廣琪早已將改變了對朝廷的輕視態度,將重新崛起的大涼王朝視為爭霸的最強對手,所以格外希望加強對他們的瞭解,找到打敗他們的策略。

“我早就知道古天海藏有後手,只是對那兩個外邦.國家還真的不太熟悉,以我在古天海軍中的見聞,他們只怕不能簡單以蠻夷視之。”

“據說巴蘭與梵塔皆有自己的朝廷和典章禮儀,有雄兵百萬,戰將數百,乃是古天海將來逐鹿中原最大的倚仗。”

白廣琪對這話就不太樂意聽了,不屑地道:“什麼典章禮儀,難不成還能與我中原王朝相比?”

杜鵬尷尬地道:“那自然是遠遠不如的,但是這與我等毫無干係,他們能派出來的軍隊越多,擠在揚州一方之地,對於大涼軍的壓力也會越大。”

“揚州之地看似廣闊,實際上各郡城能掌控的地域並不算多,而且多山多河,越大規模的作戰越難以分出勝負。所以我才說,大涼軍南方的麻煩,沒那麼容易解決。”

白廣琪大笑道:“如此說來,大涼主力是要被絆在揚州,根本無法顧及中原嘍?”

“所以我常說,大涼軍實在是自作自受。明明他們可以在最好的時機殺入中原,搶得先手,偏偏要去打什麼荊州揚州!”

荊州之地,在他們看來,也就是宛城和襄陽值得奪下來。不過大涼軍早就奪下這兩座荊州重鎮了。

若是當時他們就及時收手,只派出部分兵力守住長江防線,避免被荊南諸侯偷襲,然後全力進攻豫州和兗州,只怕白廣琪的冀州軍很難有乘虛而入,強渡大河的機會。

結果呢?

“若是大涼那個昏君沒有發瘋,不去強奪什麼揚州,豈會面臨現在進退兩難的局面?”

杜鵬的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他當初也曾經想不通項陽的策略,不,應該說直到現在他依然想不通。

但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交手,他是絕不敢把項陽視為昏君的。

這個小皇帝無論戰略還是戰術,都是當世難得的奇才!

可是,表面上看起來,大涼軍確實是深陷於南方的泥潭之中,所以他不會主動反駁白廣琪此言。

身旁的謀士喬逸塵本能地皺起眉頭:“主公,揚州戰亂不休,固然為我軍爭取了時間,可是那畢竟是外邦之人,不會對揚州百姓講什麼仁義道德。”

“若是任由他們長時間為禍揚州,只怕非是樂事啊。”

雖然處於亂世之中,各方諸侯對於壓榨民力都達到極限,但是他們至少要顧慮到以後的令名。

特別是那些士族出身的諸侯,除非被逼到絕路,還是不會太過殘暴,而且他們說到底,也就是需要役夫與兵源罷了。

但是外邦之人,卻不會有這等顧忌,只怕他們會做得比山盜匪徒更加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