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慶之心緒不寧的去了金吾衛大營,安排了手下去全城搜尋一枝花的蹤跡。

他精準地從書架上抽出了一個龍鱗卷,前些日子他還曾認真翻閱過。

邱慶之落座於書案之前,開啟卷軸,四月二字便提在卷首。

此龍鱗卷是金吾衛以及他手下老兵暗地裡蒐集到的有關四月的情報。

其上每一個字,在交到邱慶之手上的第一時間,他便認真看過,因著當時想拉第一樓到他這邊。

後續雖被擱置,但跟進的新情報,在前些日子他懷疑四月有所圖之時,也看過了。

邱慶之只能說,四月此人,十分清白。

她無父無母無親祖,因是醫學奇才被第一樓收養,後續之經歷,也實乃光明磊落,頗有些懸壺濟世的高人風範。

已經能夠很好地隱藏情緒的邱慶之,在唯有自已一人的房內,放縱地長嘆一口氣。

這龍鱗卷都快被他翻爛了,也未曾從字句之間察覺到四月此人的絲毫不對勁。

理不清頭緒的邱慶之索性將這份無用的情報一丟,起身出了門。

四月約他時的言外之意,大約是要一起用晚膳,現下還有些時候,但他煩躁的很,乾脆早些去等她。

所以待四月到飄香樓時,管事的便立即迎了出來,俯身向四月稟告。

她有些詫異:“為何不去尋我?”

管事的露出一個苦哈哈的表情,語氣中略微帶上了些委屈:“邱將軍不讓啊,說是不必打擾姑娘,他的護衛就守在門前,總覺得在盯著我們,小的也不敢偷偷去尋姑娘。”

四月在他幽怨的眼神中撲哧一下樂出了聲。

這位管事的在她手下五六個年頭了,能力出眾,被她調來了神都,除了最初業務不熟練那段時間,四月從未在他面上見過如此憋屈的表情。

四月總歸是有些良心的,在管事的控訴她之前掩住了笑意。

一邁進大堂,就覺著樓內雖然還是客流量很大,但相較之前還是安靜了不少。

她抬頭一看,就見她專屬的房前正守著一位穿著輕甲的金吾衛,正目光炯炯地掃視著樓內的情況,看著十分警覺又十分憨傻。

想來邱慶之只是習慣了帶個護衛出門,但沒成想,金吾衛的威懾力還是太大,讓她的客人收斂了不少,吃飯都不自在了。

四月指著那個見她來了,衝她憨憨一樂的李忠,有些疑惑地看向管事的:“你怕他啊?”

管事的不好意思地兩手搓搓:“這可是邱將軍的人啊。”

四月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合著是怕那房內的邱慶之,不過也是,這邱將軍名聲在外,除了誇讚他的才能和樣貌,多的是震懾人的事。

她衝管事地擺擺手,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四月姑娘來了,將軍在裡邊等著姑娘呢。”

四月對李忠這個人是否在原劇中出現過,確實不記得了。

畢竟邱慶之雖說都是有效鏡頭,但屬實出場少的可憐,她看邱慶之都看不及,對他身邊有誰,著實印象不深。

但四月發現,李忠此人憨厚老實,沒什麼心眼,倒是有個把子力氣,典型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老好人。

邱慶之應當也是看重他的人品,時常帶在身邊。

近日送食盒時,總是見到他,也熟絡了不少。

“這裡不用守著,我讓翠扇帶你去嚐嚐新出的菜品。”

李忠一聽雙眼一亮,但又正色道:“那不行,我得守好將軍和四月姑娘的安全。”

這大嗓門一出,氣勢恢宏,讓店內都靜了一瞬。

早聽到門外動靜的邱慶之有些無語地嘴角抽動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四月一驚,有種替旁人社死的感覺,趕忙衝李忠擺手示意他小聲著。

“這可是飄香樓還未開售的新菜,你真的不想嚐嚐嗎?”

作為一個有吃萬事足的傢伙,李忠突兀地嚥了一大口口水。

要知道,第一樓是靠飄香樓發家的,菜品發展到現在已經堪比御膳,好多新菜式更是宮中都不曾見過,能吃到都算難得。

李忠可沒機會吃,而且還是新菜品。

但將軍的安危才是首要的,他痛苦地閉上眼又要喊:“不......”

“去吧。”

邱慶之的聲音從房內響起,打斷了李忠的宣誓環節。

李忠一愣看向四月,四月衝他微笑著點點頭:“你家將軍可都發話了。”

他猶豫了幾瞬,看看房門又看看四月,然後咧著大嘴樂了:“嘿嘿,那多謝四月姑娘了。”

見李忠跟在翠扇身後,幾乎是飄著走了,四月向樓下望了一眼,明顯就感覺到沒有人盯著之後,食客放鬆了不少。

她無奈地摸了摸鼻頭,轉身進了房。

“邱將軍有個好手下啊。”

早已等候多時的邱慶之,一點急躁的感覺都沒有,他穩穩地看著四月走來。

“不過莽夫一個罷了,姑娘過譽了。”

四月在他的對面坐下:“是將軍謙虛了,如此赤忱之人可不多見,不然將軍怕也不樂意帶在身邊。”

邱慶之嘴角微揚,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四月姑娘還真是慧眼識人啊。”

四月也扯出一個端莊的笑:“不及將軍識人善用。”

她就是在諷刺邱慶之任用來仲書,管他聽不聽得懂。

其實四月是帶了點怨氣的。

她完全可以理解邱慶之對自已的戒備,畢竟要是有人突然接觸她,就算是追求者她也會保持警惕。

但四月自覺前幾日相處的不錯,她又規規矩矩未曾真有出格的行為,他邱慶之幹嘛突然那麼排斥她。

莫名其妙!

“在下識人的功夫可不行,比如,就看不透姑娘你。”

四月知道他這是要開始談正事了,從她進門到現在還沒說幾句,這邱慶之倒是等不及了。

看來此事對他確實重要。

四月將面前的茶杯續上,放到邱慶之的面前,手心向上衝他一攤手:“請用。”

邱慶之的視線本就隨著她的動作,輕輕落於她的手心之時,卻是不受控制地瞳孔緊縮。

四月柔白的手心,是十分明顯的繭子,絕對不是行醫所留!

是刀!

邱慶之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對面依舊平靜自若的四月,她是故意讓自已看到的。

見他渾身緊繃,四月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看來確實嚇到他了。

四月無所謂地將雙手平攤到邱慶之的面前,其上長久使用雙刀的繭清晰地展示在他眼中。

她收回手,為自已斟上茶:“邱將軍,接下來的時間,你可以隨意發問,我說過,我一定知無不言。”

房間內的空氣幾乎凝滯,若不是四月還在小口品茶,連聲音都要沒了。

邱慶之肆無忌憚地審視著四月,幾乎要從她身上盯出個洞來。

他想過無數個可能,但都無法將眼前這個悠閒的姑娘和昨夜屠殺了半個礦場的人聯絡到一起,但四月明顯就是這個意思。

可四月態度坦誠,對他也從沒有敵意,她此舉何意?

她難道不知道自已在為永安閣做事嗎?難道是有恃無恐?

想問的太多,即使邱慶之已經從衝擊中緩過神,一時之間也不知要先問什麼。

他嘴巴張張合合,和一直淺笑著看他的四月對上的視線。

邱慶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有一個荒唐的想法在他的腦子裡瘋狂打轉。

在他還未嚥下疑問之前,便已經脫口而出。

“你是因為我嗎?”

倉促之下,竟連敬稱都省了。

這話讓四月錯愕不已,她想過邱慶之可能會問的任何問題,但獨獨沒猜到他會問句,合著她不僅押錯題,還偏題了。

她斟酌該如何回答。

老實說,若不是急於和邱慶之統一戰線,她確實不會用這麼急功近利的方式。

那麼說是因為他好像也沒錯。

“一半一半吧。”

這句話又好像將邱慶之剛理清的思路堵了回去,糾結明晃晃地掛在了他那張冷峻的臉上。

四月柔和了眉眼,支著下巴,笑眼彎彎,對他說:“邱慶之,我一直都是你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