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然的頭劇烈疼痛,整個身體彷彿被撞擊、撕裂,剎那間天旋地轉、移山倒海、頭暈目眩,極其難受,又備受煎熬……
突然,她感覺自己騰空而起,整個世界安靜了,時間彷彿也靜止了,她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一片輕飄飄的雪花,在白茫茫的天地間盤旋,隨風飄落。
······
飄然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床上,但奇怪的是,這並不是自己熟悉的床,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陌生。她的心裡一驚,一骨碌爬起來,只覺得渾身痠痛,力不從心。她踉蹌著下床,誰想卻腳下一麻,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啊!”飄然的手掌也被摔得生疼,忍不住呻吟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身子這麼虛弱!她艱難地撐起自己的身體,扶著手邊的圓凳,努力往上爬,試圖站起來。
門外有人聽到響聲,開門衝了進來,是個稚嫩的小姑娘,頭頂梳著雙丫髻,一雙杏眼撲閃撲閃著。她看見飄然撲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好像被壓抑了很久,終於可以釋放了。
“大小姐,您終於醒了,老爺、夫人都快急暈過去了。”這小丫頭哭得稀里嘩啦的。
飄然仔細地看了看她,只見那圓圓的臉蛋兒上掛著幾條淚珠,眼圈紅紅的,像是熬了好幾個日夜。
“這是哪兒呀?你是誰?”飄然懵懵地問。
“小姐,您是睡迷糊了嗎?這裡是香雪居!是您的閨房啊!”她見飄然一臉茫然,繼續說道:“我是小絮啊,您不記得奴婢了嗎?”
小絮說著說著又哇哇大哭起來。
飄然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不一會兒,這姑娘擦了擦眼淚,強忍著內心翻湧的難過,趕緊扶起飄然坐到圓凳上,麻利地倒了一杯茉莉花茶,恭敬地遞給頭腦一片空白的飄然。
“小姐,前些日子,您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頭撞到路邊的石頭上,受了重傷。從那天起,您就一直昏迷不醒。好多大夫來看過了,都沒有起色,可把老爺、太太給急壞了。”小姑娘一邊抽泣一邊說道。
摔馬?小絮?老爺?太太?
飄然越聽越糊塗,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個中學老師,每天朝六晚九,妥妥的社畜一枚。好不容易放了寒假,她便坐著飛機準備去東北滑雪……
對!她最後的記憶是在飛機上,原本平穩飛行的飛機突然遇到強對流天氣,不知怎的開始劇烈晃動,氧氣罩紛紛掉落了下來,機艙內一片混亂,尖叫聲、轟鳴聲交雜……
然後,然後……她開始頭痛,接下來的,她也記不清楚了。
難道自己穿越了?飄然心下一驚。
“小姐。”小絮喃喃喚著。她心想,這小姐該不會是摔傻了吧。
“小……絮,我叫什麼名字?我父母是幹什麼的?現在是什麼年份?”飄然再次環顧四周,心下疑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關於“自己”的一切。
“小姐,您怎麼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奇怪的問題?現在是永順十四年,老爺姓蘇,咱們蘇家是皇商,您是家中獨女,是老爺、太太的掌上明珠,您都忘了嗎?您是飄然小姐啊!”小絮突然又聳了聳鼻子。
不是穿越,因為歷史上並沒有什麼永順十四年啊!
“難道我是來到平行時空了嗎?”她喃喃自語。
飄然想起自己曾在《時間機器》中看過,宇宙中可能存在多個並行的平行時空,雖然目前還沒有科學證實,但是一些物理學家認為,平行宇宙的概念確實可以解釋一些量子力學和相對論中的難題。
飄然陷入了沉思,原來科學家們的猜想真的有跡可循。
可是時間又不對呀,這裡明明就相當於我們的古代時期,難道是發生了時間重疊?一時間,飄然也想不明白,只覺得頭痛欲裂。廣袤浩瀚的宇宙是那麼神奇,人類只探索了不到萬分之一,確實有很多事情都無法解釋。
正在這時,這個叫小絮的姑娘彷佛想起來什麼,突然衝出房門,大聲呼喊:“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飄然幽幽地站起來,看了看銅鏡中的身影,熟悉又陌生。這個“飄然小姐”比原本的自己更瘦弱、更清秀一些,大大的眼睛下浮現著些許烏青,面色蒼白、沒有血色,十分憔悴,讓人心疼。只有烏黑的及腰長髮,像瀑布一樣垂在身後,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嫵媚動人。
“飄然小姐……”她叫著自己,彷彿又不是自己。
接下來,家中亂成一團,各種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抱著她哭,抱著她笑。她都不認識,但也只能由著他們擺弄,茫然不知所措。
有一對中年夫婦更是抱著她失聲痛哭。
“我的兒啊,我的兒啊!你終於醒了!”婦人摟著她的手始終不肯放下。
“你要是再不醒過來,你娘就撐不住了!”婦人身邊的男子應該是飄然小姐的“父親”,因為小絮她們都叫他“老爺”。
他握著女兒的手,一臉的疼惜。
飄然還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回應他們才更合適。
“以後你想做什麼,我們都依著你,只要你好好的……”蘇老爺擦了擦眼角的淚,輕聲地說。
飄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內心動容。她伸出臂膀,也用力地抱了抱她的“父親母親”。
她從“家人們”滾燙的眼淚和讓人窒息的擁抱中,能清晰地感受到滿滿的愛意和濃濃的關心,這裡的人是真心愛著她、擔心她的,她也漸漸放鬆了警惕。
……
時光流逝,一個月過去了,飄然的身體已經完全的恢復了。母親每天送來各式各樣的燉湯,既美味又滋補,讓她的臉蛋漸漸圓潤了起來,氣色也好了不少。
從婢女們的口中,她漸漸的瞭解到了關於“飄然小姐”的身世:
飄然的高祖父蘇炳曾捐出巨大的財力及物資來協助先皇打下江山,建下功勳。因此,先皇登基後便對蘇炳封官授爵,並御封蘇家為“皇商”。雖然蘇炳的“伯爵”爵位只能傳三代,到飄然的父親蘇護這一代就不能再承襲了,但是當下,蘇護依然在朝中任職,蘇氏家族的生意和產業更是遍佈全國各地。飄然是一個從小被當成男孩兒養的姑娘,瀟灑自若、不拘小節。她從小就跟著父母四處遊歷,眼界開闊,與一般的閨閣女子大不相同。
半年前,父母帶著她來到北境之地的雪城做皮草貿易,她興奮極了,因為在這裡可以看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壯麗美景。
這北境一年中只有兩季:夏季和冬季。六七八月的時候,氣溫相對升高,人們稱之為夏季;而全年的其他月份都屬於冬季,是十分寒冷的。就在九月初的一個午間,北境迎來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這場雪似乎比往年來的更早一些。雪如同大片大片的鵝毛般簌簌落下,越積越厚。不知怎的,飄然突然要出去騎馬,說是要到郊外去看霧凇。爹孃自是不同意,還將她鎖了起來。但飄然小姐可不是尋常人家聽話的乖乖女,她拿起事先藏好的一把短斧,用力將窗戶砸爛,然後溜了出去。她就連身邊最貼身的婢女小絮都沒帶上,就偷偷地騎著自己的紅英馬跑出了家門。當管家發現並帶人追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倒在了皚皚的白雪之中。
飄然感慨,這也真是個奇女子啊!
原本世界中的飄然,家境普通,性格有點唯唯諾諾,被同事排擠,被領導欺負,從來只會揹著人偷偷地哭,不敢為自己爭取,也不敢違背長輩的意願。她突然有點羨慕這個“飄然小姐”,居然能夠活得那麼瀟灑、恣意。
只是,這副身體太瘦弱了一些,好似風一吹就能飄走。
“從明天開始,我要開始跳鍛鍊身體了!我得更強健一些才好!”飄然笑著對小絮說。
小絮此時正在給飄然梳頭,她雖然不明白小姐要怎麼“鍛鍊身體”,但是她聽得出來,小姐這是要重新振作起來了。
“誒,好嘞,我這就去給小姐準備鍛鍊身體的服飾和鞋子。”這小姑娘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飄然努力地適應著這裡的生活。
雖然閨中無事,但她堅持早睡早起,合理飲食。
早上起床後,她會先在房間裡跳一跳健身操,然後再到園子裡跑一跑步,整個身體就暖和了起來。
中午,陽光好的時候,她就將躺椅搬到香雪居的小院裡,悠然地躺在上面,拿手帕蓋上臉,然後盡情享受著陽光的洗禮。
下午,她會小憩一會兒,然後拿起毛筆練練書法,她原本就愛寫字,她的書法功底很是深厚。
晚上,她會在一整面牆的書架上,隨意挑選一本有趣的書,只看一會兒,然後進入甜美的夢鄉。
掬一捧清風,書一筆靜遠,享一絲恬淡。
蘇宅裡的人雖然都很詫異飄然小姐的種種“奇怪”行為,但是當大家看到她逐漸變得面色紅潤、神清氣爽,精神狀態比以往好了不是一星半點的時候,所有人好像都很樂意看到她能有這樣的改變。
日子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著,平淡裡透著安逸,安逸裡透著無聊,無聊裡透著無憂無慮。
晨有清逸,暮有餘閒。時光如流,歲月不語。
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出現,飄然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平靜地過一輩子。
可是命運偏偏就是變幻莫測、無法預料的。她的生活就彷佛是一面波瀾不驚的湖面,偶然間被微風輕輕拂過,蕩起層層鱗次的漣漪,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