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雲澗不認識那個男人,卻被那個男人的眼神嚇了一跳。

他形容枯槁,好像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了一樣,在這間房間裡唯一亮著的燈光下,顯得眼窩格外深邃。

屋子裡拉著窗簾,他的臉矛盾的看起來刺目又灰暗。

萬雲澗嚥了下口水,後退半步雙手靠在身後的房門上,緊張的開口:“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帶我到這來?”

那個背對著他坐在椅子上的人一直沒有回頭,神情專注的看著面前的電腦。

也沒有人回答萬雲澗的話,電腦上正好播放到他義憤填膺的話:

“我只是想要一個公平,我做錯什麼了?”

畫面質量並不算太好,好像並不是從節目組拿到的攝像影片,而是用手機或者小型相機偷拍的,這聲音中還夾雜著一點似有若無的竊竊私語。

但在空曠的房間中,這道聲音還是顯得有些滑稽,好像他的義憤填膺,自詡正義,也成了一個笑話。

萬雲澗臉頰漸漸羞憤起來,根本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來頭。

他第一次知道,在京市最大的酒店附近,還有這樣的地方。

坐在床上的人突然咧嘴一笑,朝著他招了下手,像是在招一個什麼小動物一樣,輕蔑又故作親暱。

“別緊張,過來,和我一起坐會兒,等他再看完這一遍。”

萬雲澗的思緒高度緊張,腦子飛快轉動,反應出了這句話的意思,他們兩個已經把這個影片看了好幾遍了。

他捏緊手指,慢慢的朝著床走過去,儘量離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人遠一點,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都沒有看見那個人的正臉,但就是感覺那個人會比說話的人還要更加恐怖。

床上坐著的人笑眯眯的拍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位置,木板床上揚起一點灰塵,在被他身影擋住一半的光線下亂舞。

萬雲澗隔著一點距離坐在他的身邊,警惕的問道:“請問您是誰啊,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

孟遠洲抬起一根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別說話。”

萬雲澗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孟遠洲似笑非笑的轉過了頭,重新把視線放回電腦螢幕上。

他看見一隻被他趕出家門的小髒貓脫胎換骨,被他心心念唸的人撿了回去,給了溫熱的水,香甜的食物,從流浪貓變成了家貓。

現在現在這隻貓站在聚光燈下,向所有人展示著它柔韌的身體,漂亮的瞳仁,順滑的毛髮,變成了一件從來沒有經歷過風雨的,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從流浪貓變成了人,又變成了妖精。

孟遠洲瞳仁幽深,冷嗤了一聲,sao貨,在勾引誰呢?

孟遠洲喉結上下滾了滾,不願意承認他被蠱惑了,在看到這個影片的時候,他腦中眼前的所有人和事情都慢慢淡去,像是退了色的舊水彩畫,只剩下了在舞臺正中盤旋跳躍的季瑜。

他甚至開始隱約生出後悔,為什麼一定要把他趕走呢?

門被敲響,驟然從那種悔意中脫離出來,深深吸了兩口氣,起身去開門。

保安送了盒飯來,不過只有一份,孟遠洲接過飯關上門,走到床邊遞給萬雲澗:

“吃吧。”

萬雲澗是真的有點餓了,但看見另外兩個人都沒有吃飯,他也不敢吃。

他舔了舔唇,把盒飯放在一旁的桌上,孟遠洲輕笑一聲,也不管他。

影片一直到季瑜回到座位上坐下才結束,影片播放完畢自動暫停。

坐在椅子上的人這才轉過頭來,一雙淡漠的眸子掃過來,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萬雲澗卻渾身一抖,不自覺站起身來。

陸白京手指上掛著一串漆黑色的串珠,泛著柔潤的光,萬雲澗看不出什麼材質。

串珠捻動,發出輕微的響動,陸白京收回視線看向孟遠洲:“就他?廢物。”

萬雲澗漲紅了臉,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當面辱罵,但雖然這屋子簡陋,陸白京卻只是坐在那裡,就讓人覺得凜然不可犯,他就連半點爭辯的心思都沒有。

看著陸白京,就好像,好像是在面對和傅黎川一樣的人。

不,他比傅黎川還要可怕,傅黎川至少光明正大,不會像這樣一言不發就把他捉到這裡來。

陸白京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也不戳穿他的小心思,他看向孟遠洲,眼中漫上嫌棄:

“這就是你說的,一定能做好?”

孟遠洲抬手拍了兩下萬雲澗的肩膀,絲毫沒留手,把他拍的一個趔趄,笑著道:

“這不是挺有膽量的,還敢在節目裡這樣出頭。”

萬雲澗看著他的表情,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分出來這到底是真的誇獎還是在陰陽怪氣。

不過看到陸白京的眼神,他就知道,這兩個人大概都看他不怎麼順眼。

不過既然能拿到節目的錄影,還有那麼多的保鏢,肯定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

能讓他們大費周章的把他帶到這裡來,一定是因為季瑜的事。

被接二連三嚇唬了好幾次,萬雲澗現在也慫了,忙道:“我知道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挑釁季瑜的,我下次再也不挑釁他了。”

他也不傻子,現在他在人家的地盤上,自然得知道服軟。

不過出人預料的是,陸白京抬手止住了萬雲澗的話頭:“不,我要的就是你的膽量。”

孟遠洲接過話頭,笑眯眯的拉著萬雲澗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啊,你不要害怕,我們只是想要拜託你做點事,如果你能做到的話,你想要的東西,我和陸總都能給你。

錢,知名度,地位,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恆州的總裁,只要我想,我就能捧紅你。”

萬雲澗好像已經看到了孟遠洲說的未來,充滿鮮花和閃光燈的未來。

孟遠洲接著道:“但你如果不願意,我會把你放了,就是不知道,傅黎川會不會放過你?”

萬雲澗心尖一抖,也沒有注意到孟遠洲在提到傅黎川名字的時候,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他輕聲開口,似乎怕驚擾了什麼似的:

“你們需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