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嘉離家出走的那天,陸驚駕、陳瀝、許齡悅幾個人在爬百望山,陳瀝組織了這場活動,還把物件李師師也給帶了過來。

四個人在山腳下聚首,李師師是第一次見到許齡悅,還以為她是陸驚駕的女朋友,一見面就開始誇:“陸大帥哥,你女朋友真漂亮。”

陸驚駕尷尬地笑笑,許齡悅羞澀地笑笑,陳瀝趕忙向她解釋:“別亂點鴛鴦,都是要好的朋友。”

李師師住了嘴,心說看上去這麼般配的兩個人竟然只是朋友?不過都能一起出來爬山,在一起也是早晚的事。

他們幾個沿步道往山上走,山路平緩,爬起來並不費力,陳瀝和李師師走在前面,陸驚駕和許齡悅走在後面。

一路上綠植繁茂,空氣清新,猶如置身天然氧吧,他們走了一長段木棧道後,在天澄湖稍作停留,站在橋上往下看,天澄湖呈一個浪漫的愛心形狀,被青山環繞。

“悅悅姐,幫我們拍張照吧!”李師師把手機遞給許齡悅,然後和陳瀝背對天澄湖比劃了一個愛心的手勢。

許齡悅幫他們拍好合照後,也想去拍幾張優美的湖景,但李師師又提議:“悅悅姐,我幫你們也照張相吧!”

許齡悅扭頭看了一眼陸驚駕,後者一臉木訥,於是打算婉拒,可下一秒李師師已經拿過她的手機,又把陸驚駕攏到了她的身邊,然後找角度對著他們按下了快門,一邊嘴裡唸叨著“好看好看”。

許齡悅看著手機裡她和陸驚駕的合照,二人都舉止僵硬,笑得官方,但她很珍視,因為這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隨後幾人繼續沿棧道往山上走,途經兒時山林和觀鳥亭,一路上樹蔭蟬鳴,滿目蒼翠,他們走走停停,然後在友誼亭歇腳休息,補充體力。

陳瀝從包裡取出一瓶水,擰開蓋子遞給李師師,等李師師喝完了他再喝,另外兩人也坐在一旁各自飲水。

許齡悅見陸驚駕額頭細汗,抽了一張紙巾給他,後者微笑接過,說了聲謝謝。

“最近工作忙不忙?什麼時候上我爸家裡吃飯?”許齡悅柔聲問,她喜歡適時搬出許剛這個重要的媒介,畢竟這樣才不會顯得目的性過於明顯。

“工作倒沒有特別忙,就是平時要看的東西變多了。”陸驚駕認真答,“之後我一定找時間去看看師父他們。”

許齡悅笑著點點頭,說好。

李師師拉著陳瀝在附近拍照,四處走走看看,離遠了以後李師師對著陳瀝小聲嘟囔:“這個陸機長怎麼這麼直男啊?怪不得還是單身!”

陳瀝說:“他本來就是直男啊......再說了,他倆就只是普通朋友。”

李師師捶他:“男女之間哪有什麼純友誼啊!除非是性取向有問題,啊!陸機長不會是喜歡男人吧?!”

“越說越離譜。”陳瀝無語,“只是能讓他來勁的人不在而已。”

李師師狐疑地挑眉,“是麼?我還以為陸機長封心鎖愛了呢!不過他為什麼不喜歡悅悅姐?他們看上去明明那麼合適。”

“死心眼兒唄!再合適有什麼用?還不是要先過自已心裡那關。”

李師師惋惜道:“也是......”又心疼許齡悅一秒鐘。

在友誼亭休息得差不多後,幾人繼續往上走,中間有一段石階路相對陡峭,陳瀝在前面拉著李師師走,陸驚駕走在最後,以便照顧前面的女士。

山不算高,不一會兒就順利登頂,在那寧靜一隅,佘太君廟莊嚴屹立,紅牆黑瓦相互輝映,縷縷青煙升騰而起。

四人一起邁進廟門,正堂之上,佘太君像威嚴矗立,偶有來往行人虔誠叩拜,各自祈福,暫時忘卻塵世紛擾。

陸驚駕脫離大部隊,獨自步入正殿,在佘太君像前雙手合十,跪膝叩首,每個動作都滿懷恭順謙卑,另外三人則在殿外注視著他的虔誠背影,起身後,他再次合掌,深深鞠躬,最後退出了殿堂。

許齡悅難掩詫異,問道:“驚駕,沒想到你還信這些呀?”

陸驚駕側眸,淡淡一笑,“以前有個朋友和我說過,可以不信這些,也可以沒有信仰,但是一定要心懷敬畏,隨喜讚歎,所以我進了廟宇就想著最好能虔誠以待。”

許齡悅點點頭:“這樣啊......”

陳瀝眼軲轆一轉,出聲問道:“你說的這個朋友,該不會是小周吧?”

陸驚駕雖無應答,但也未做否認,顯然陳瀝是猜對了。

聽到有人提“小周”,許齡悅那根敏感的神經被劇烈扯動,她心中黯然,但嘴上故作輕快:“既然這樣,那我也去拜一拜。”說罷,她便徑直往正殿裡走,李師師也跟著她一同進去。

二人在佘太君像前頷首跪下,眼眸低垂,嘴裡唸唸有詞,許齡悅敬意十足,對著神像默默祈願,但求今日她能擁有一個圓滿結局,給自已三年的暗戀一個交代。

離開佘太君廟後,幾人踱步到了望京樓,得益於天氣晴朗,透明度高,站在望京樓上可以清晰鳥瞰大半個北京城,人們都駐足此地觀賞風景,取景拍照。

李師師讓許齡悅幫她和陳瀝拍了合照後,又喊了路人幫忙給他們四個人拍下大合照,作為紀念。

北京城盡收眼底,像一幅壯闊無比的畫卷,太陽慢慢西下,大家都等著欣賞山頂的絕美日落,陸驚駕靠在圍欄邊,漫不經心地刷著手機裡的朋友圈。

二十分鐘前,周宥安發了一條提車動態,照片裡,她倚靠在大紅色Mini的車身前,對著鏡頭比耶。

陸驚駕嘴角微揚,這才幾天沒見,都已經提上車了,是不是要發條訊息祝賀她喜提新車,成為有車一族,還是提醒她切記喝酒不能開車,有必要的話再去駕校回爐重造一下?

“看什麼呢?”許齡悅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她走過來挨著他站在一起。

“沒什麼。”陸驚駕笑笑,收起了手機。

“這裡的風景還真不錯,是吧?”

陸驚駕點頭,“確實。”

“驚駕,上次在你家裡見到的那個小周,你們還有聯絡嗎?”與其乾澀地找話題,說些有的沒的,許齡悅決定還是開門見山,此刻的情形她已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次。

陸驚駕明顯一怔,誠實作答:“有,怎麼了?”

許齡悅笑著點了點頭,內心更加黯然,鼓足勇氣說:“我覺得她挺好的,但她並不適合你。”

陸驚駕愣了幾秒,展顏笑了起來:“我是否可以理解為,這是來自朋友的忠告?”

“朋友”二字再次刺痛許齡悅的心。

“你可以這麼認為。”許齡悅停頓了一下,“而且我知道你們過去的關係,可是既然你們會分開,就已經說明了存在問題,她之前能放棄你,那證明她本身就不夠堅定不是嗎?驚駕,我並不想看你重蹈覆轍,你就不能多看看身邊的其他人嗎?”

陸驚駕鬱悶地看了一眼不遠處放浪形骸的陳瀝,漸漸收起了笑,他知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齡悅是正確的,他無數次不在心裡提醒自已,周宥安的飄忽不定,但依然還是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告訴他,或許你可以再賭一把。

他形容不了內心的矛盾,就像他形容不了自已對周宥安的感情。

——“陸驚駕,或許現在你真的很難再相信我,但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相信的。”

“齡悅,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陸驚駕嗓音低沉,“但很多事,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驚駕,我想有些話我必須要對你說,我已經拖了太久了。”許齡悅鄭重其事道,但她很怕說完這些話,他們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以‘朋友’相稱,也可能是我偽裝得太好,所以你都沒看出來我對你的心意,驚駕,我始終覺得我們各方面都很合適,所以一直有恃無恐地以為,總有一天你會想著和我在一起試試,所以我等到了現在……俗話說‘山不見我,我自見山’,既然你不提,那就我來提吧!”許齡悅言辭懇切,“驚駕,你知道我剛才在廟裡許了什麼願嗎?”

陸驚駕目光沉靜地看著她,等待下文。

“我希望今天和你說完這些話,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我,我想,你應該是可以完全信任我的。”

許齡悅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陸驚駕徹底怔住。

“當然,你不用馬上答應或者拒絕,等你想清楚了以後再告訴我你的答案。”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悅悅姐!你們快看日落!”李師師在不遠處朝他們喊了一句。

二人回神,只見天邊餘暉似金,一片絢麗橙紅映照著瞳孔,晚霞的光毫無保留地灑向整個北京城,山頂的人均被眼前景象美到失語,紛紛拿出手機拍照記錄。

許齡悅的目光很快回到陸驚駕的身上,他正神情專注地望著天邊,眉頭微微蹙起,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的側臉輪廓清晰,線條堅毅,與光線融為一體,怎麼看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許齡悅暗暗地想,如果這個優秀的男人是屬於她的,那該有多好。

陸驚駕突然側過了頭,與她四目相對,緩緩道:“齡悅,你在我心裡一直都很好,但我也許沒有辦法因為你很好或者我們很合適,就跟你在一起,抱歉。”

山風吹拂,將許齡悅的髮絲遮擋住了臉頰,也剛好掩蓋了她慘淡的面容,她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只是現實來臨時,像一記耳光拍在臉上,有些挫敗。

許齡悅攏了攏頭髮,強裝淡定地問:“是因為小周嗎?”

陸驚駕沉默了,他不知道,也說不好。

“驚駕,你拒絕所有的人,難道只是為了和一個傷害過你的人重歸於好?”許齡悅覺得不可思議。

“可我也不想盲目地接受一個無法心動的戀人。”

陸驚駕覺得自已多少是有些戀舊的毛病在的,陳瀝總說,舊人哪有新人香,後來他遇到過不少人,她們不乏美麗、聰慧、矜持、優雅,但他除了欣賞,卻心動不了。

反觀周宥安,貪財好色,立體多面,所有情緒所有慾望寫在臉上,從不剋制自已嬉笑怒罵,於是活得自由舒展又輕鬆。

“你怎麼知道,日後也無法心動?你連個機會都沒給不是嗎?”許齡悅想死個明白。

“也許是我對感情的需求不高,所以也不想為了日後可能出現的心動而提前買賬。”陸驚駕儘量語氣和緩地說。

許齡悅終於洩氣,心情就像那已經隱沒的夕陽般,陡然失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齡悅,你很受歡迎,你也應該多看看身邊的其他人。”

“其實你不用這麼快就回答我的,那樣反而還讓我覺得你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陸驚駕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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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幾人一起下山,許齡悅一路上沉默寡言,李師師察覺異樣走到她的身邊

你談的每一段感情好像都沒有那麼刻骨銘心,就好像一雙襪子一雙鞋,剛開始有點擠,穿著穿著把它撐大了,你就以為合腳了,於是就難以捨棄。這雙鞋走得長不長久你不知道,鞋底耐不耐磨你也不清楚,明天是不是會被人穿走你也不確定。有天你換了一雙鞋,就再也想不起曾經穿過的那雙。

後來你碰到一個人,於是你發現,刻骨銘心的愛好像不是衣帽鞋襪,是心裡的一把鎖,拿不掉,扯不爛,不管它還時常硌得慌。

之前席捲社交平臺的“宛瑜文學”,讓我們看到了女性身上的反叛精神,清楚自已要什麼,敢於走出舒適圈,不過分依附於親情與愛情,而是更關注實現自我的成長。隨著社會觀念的不斷開放,女性角色也更加多元、自由,女主周宥安並非真善美的塑造,她自私、自我、追求自由,她的離開傷害了曾經的戀人,卻依舊面不改色地吃回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