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芸枂在江霖楚出門後,便一直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躺在床上,思緒萬千,心中充滿了對未來家庭的擔憂。

少女知道江霖楚出門是為了尋找機會,還清以往的債務,以改善目前的生活。

但畢竟他去往的地方是更遠的城鎮,那裡魚龍混雜,讓時芸枂心中有股淡淡的,無法預測未來的恐慌。

雖然那個“江林楚”身上有不少秘密,說不定可以自保,但萬一他回不來了……

想到這她抿了抿淡粉的唇,沒有再往下想。

少女沒有吵醒還在熟睡中的孩童,不忍心打擾她甜美夢境。

時芸枂輕輕地起身,穿戴整齊後儘量不發出聲響,出門便走向了廚房。

來到廚房後,裡面的景象更是讓她感到有些心酸。

米缸早已見底,僅剩下一些零散的粟米粒,一旁的桌上還有幾小株薺菜。

這邊的人們都叫它“香薺”,是一種可食用野菜。

時芸枂運用肚中所學,不由自主地口中喃喃道:

“藥食兩用植物,具有很高的藥用價值。有利尿、止血、清熱、明目、消積功效……”

搖晃了下頭,她苦笑一聲,自已這算是學得有些“走火入魔”了麼。

時芸枂上前抓起那幾株薺菜,將它們拿去屋外洗淨後切成段。

突然間,她靈光一閃,想起了自已這身識藥本事。

或許,可以去山上採些藥材,來加工售賣。

那本醫書不僅能夠授予識藥的本事,裡面還有著各種藥材的加工製作方法,包括但不限於藥包、藥粉,藥酒等。

這個想法在她心中愈發堅定,她決定今天就上山尋找,順帶可以將花兒託付給陳師。

想通了的時芸枂開始專心致志地忙碌起來。

和往常一樣,她又煮了一鍋野菜稀米湯,雖然簡單,卻是能準備的最好晨食。

少女沉默不語地看著鐵鍋裡的米湯漸漸沸騰,裡面的破碎的芥菜不斷上下翻滾著。

那怎麼煮都無法濃稠的米湯讓她心中不禁嘆息:一直吃這個又如何飽腹呢?花兒又怎會好好長大?

看著窗外晨曦初露,少女心中的決心又重了幾分。

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阻攔她的腳步,自已都將堅定地走下去,直到實現目標。

在時芸枂煮稀米湯的時候,江小花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抱著陳婆子給的莫奈何來找她了。

時芸枂憐愛地摸了摸她的不太順滑的頭頂,看著孩子面黃肌瘦的面孔,她心中既心疼又愧疚。

心疼的是孩子在這個家中幾乎沒體驗過像樣的日子,愧疚的是她這個做孃的也沒有照顧好她。

還好江林楚那個禍害死得不能再死了,不然這個家現在估計更是雪上加霜。

江小花靈動的純黑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有些苦惱的阿孃。

為了讓阿孃開心些,於是她在時芸枂回望自已的時候,緩緩地對少女綻開出了一個溫暖治癒的笑。

雖然不知道阿孃在煩惱些什麼,她只希望阿孃能每天都能開心。

在女孩幼小的心靈中,自始至終都沒有怪過時芸枂。

她一直都明白,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並不是阿孃,阿孃沒有做錯什麼。

她很感激阿孃能努力的讓她誕生在這個世上,還讓她一直平安的長大了。

哪怕阿翁一直都不待見她的出生,甚至因為這個苛待她們娘倆,阿孃都一直一直堅定不移地愛著自已。

隨著幼童的心聲在時芸枂的腦海中不斷迴盪,她彷彿沉溺於於這個無盡的回聲之中,無法自拔。

那稚嫩的童音,如同清泉般洗滌著她的心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力量。

少女呆愣在原地,任由溫熱的淚水滑落臉頰,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情感。

等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已早已淚流滿面。

她用衣袖一一拭去,深呼吸,努力平復內心。

她前世今生的執念與支柱,都是眼前這個小小的孩子。

少女意識到了,自已與幼童之間的情感紐帶,早已緊密相連,再無法割捨。

時芸枂緊緊抱住幼童,感受著她的體溫和氣息。

花兒隨即也緊緊的擁抱著少女。

花兒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將用自已的全部力量去保護她,陪伴她。

她們彼此擁抱著,片刻後,時芸枂輕輕地將幼童半擁進懷。

她輕撫著江小花的枯黃的發,語氣帶著柔軟:

“花兒,阿孃未來幾天需要上山採藥加工,拿去村裡賣些錢,為了不讓你孤單,阿孃會把你送到陳阿婆那裡。”

花兒聽後,雖然有些不捨,但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

她抬頭看著時芸枂,大眼睛中閃爍著亮光:

“阿孃,花兒會好好照顧自已的,不用擔心,陳阿婆會好好陪著花兒,我也會乖乖聽話,不會哭的。”

聽罷,少女輕柔地收緊了懷抱,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愛意:

“謝謝你,花兒。阿孃會盡快回來的,希望你能過得開心,我們用完早飯後便早些出發吧。”

幼童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快速地抬起面前裝有食物的破瓷碗,大口大口的吞嚥著。

時芸枂看著她急匆匆喝下那口熱騰騰的稀米湯,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擔憂。

剛想要開口阻止,卻又怕打擾了孩子的興致。

所以當她看到花兒安然無恙後,終是鬆了一口氣,也開始大口喝著米湯。

食物很快被消滅殆盡,江小花滿足地拍拍肚皮,對著時芸枂略帶俏皮地眨眨眼,說:

“我們快出發吧!我都等不及想要見到陳阿婆啦!”

她的臉上洋溢著期待和興奮,讓時芸枂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可她一旦想起骨肉相連的牽絆,便不由得失神想起了一個人。

現在若論世間尚存的,可念之親,除開花兒便只有她的胞弟時星澤了。

現在他應逾舞象之年了吧?不知近況如何?

童生之試,也不知是否已有所成?

至於她們的生父時峰,自孃親辭世後,便急不可耐地另結連理,對時芸枂置若罔聞。

對此等薄情之人,她又豈能再去掛念於心?

思緒停止。

兩人很快便收拾好,拿上該帶的行李裝備後,便踏上了前往陳阿婆家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