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明知我不會
將軍二十一,霍嫖姚為何非我不娶 七前 加書籤 章節報錯
蒔沂掩過面上的絲絲不適,淡淡道:“夫人過譽了,能與霍將軍定親,是我的福氣才是。”
陳夫人突然垂下眸子,面上滿是擔憂道:“說來去病前些日子聽說去代郡調查之前秋獵遇刺之事,聽說圍剿了十幾個埋伏在代郡的匈奴呢,陛下很是高興。不過我這個做母親的,縱是怕的很,匈奴野蠻又不講武德,的虧去病沒有傷到哪裡。”
馬上便有陳家的婦人出聲,驚道:“去病有立功了?看來陛下對去病很是器重,去病那孩子也有本事,二嫂有這麼個能幹的兒子,可算享福了。”
“什麼享不享福的,這孩子心中有成算,我只想著他莫要受傷,平平安安便好。”陳夫人擺擺手,眼中帶著幾分回憶道:“還記得去病第一次立功,是跟著大將軍去了定襄北,那年他虛歲不過十八,還只是驃姚校尉。帶著八百精騎,追擊了匈奴軍數百里,兇險得很,誰知他第一次出征,便如此膽大,不過我也沒想到,他能一戰封侯。”
一旁眾人立即附和道:“霍將軍一身本事, 今後立功的機會可不少。”
陳夫人喃喃道:“不過自從封侯以來,去病總是各處奔忙,雖說得了不少賞賜,可也危險的很。”
她說著,全然忽略了席上面色不好的幾人。
大將軍衛青,公孫夫人衛君儒,以及衛長公主。
自然還有陳禹。
蒔沂看著陳夫人一旁臉色陰沉的陳禹,總覺得她在小兒子生辰宴上,張口閉口全然誇耀著霍去病不太好,可出於禮貌,還是故作認真地聽著。
便聽見陳夫人又將話題引到了自已身上:“自從去病封侯以來,長安多少貴女跑去偷偷看他,聽說好幾個娘子還在府上朝著鬧著非去病不嫁,我當時還怕去病若是看上誰,豈不是辜負了李夫人所託。如今好了,自從王娘子從槐裡過來,常在去病身側,去病連著也高興了不少。”
這話說完,蒔沂全然明白了今日這陳夫人的意圖。
敢將生辰宴定在皇后壽宴前,不怕皇后介意,她怎麼會不在意小兒子呢。
之前誇耀霍去病,不過是為了透過抬高霍去病,來提醒她,以及在座眾人,她與霍去病身份懸殊,她不過是高攀霍去病罷了。
長安貴女,李夫人,槐裡,常在身側。
是在告訴她,霍去病的選擇很多,你母親名聲不好,你也並未受到極好的教養,在長安也常做出一些迂矩之事,與十八歲封侯的霍去病,差距不是一點兩點,而能保下這門親事,全靠她在皇帝面前說話。
皇帝那日,絲毫沒有將陳夫人的話放在心上,能保下這門親事,大部分的功勞,都在於她自已。
可若是陳夫人瞧不上自已,又為何在皇帝想要退掉她與霍去病的親事之事,強力反對呢?
她有些迷迷糊糊,不知陳夫人究竟想要幹什麼。
陳夫人見她面色不變,朝著她道:“只是如今去病忙,王娘子今日也是第一次來陳府,我只念著來年去病及冠,你們成親,夫妻二人可要多來看看我這老婆子。”
說她第一次來陳府,便是提醒眾人,她不知禮教,來了長安這麼久,都未曾拜訪將來作為婆母的她。
蒔沂聽著這話,只是輕輕抬眸,眼神冰冷地看著陳夫人,就如未曾聽見她的話一般,沒有絲毫行動。
一旁陳家眾人看著她這個反應,臉色都不大好看,想著這王家娘子能和霍去病定親,已然是高攀,對虧夫人人這個婆母,才能有機會嫁給霍去病,可卻對婆母如此不敬。
陳家眾人中,坐次最高的婦人在這時開了口,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子,揚著下巴道:“王娘子以後和去病成親,自是要好生侍奉婆母,尊敬長輩的,既然今日家中的諸位長輩都在場,王娘子也算是第一次與我們見面,不如挨個敬諸位長輩一杯。”
這席上陳夫人的孃家人不多,反倒是陳家人佔了三分之二,加上陳家人,大抵有三十幾人,雖說今日宴上女子多,所以酒的度數極低,可這一輪敬下來,三十多杯冷酒,如何能好受?況且這婦人這副模樣,明擺著是準備刁難自已。
她一番話有理有據,讓蒔沂想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
蒔沂起身,淡笑著對陳夫人微微躬身,道:“今日長輩眾多,就怕耽誤諸位時辰,既然方才已經敬過陳夫人了,那晚輩便先敬衛將軍了。”
今日陳夫人擺出體諒晚輩的模樣,她如此說,自已定是要應下。
便看著蒔沂朝著衛青躬身一禮,端起酒杯道:“衛將軍是去病的舅舅,將來也算是晚輩的舅舅,今日晚輩敬您一杯,恭祝衛將軍勇惟鷹揚,軍如流星,深入匈奴,割裂王庭,席捲漠北,叩勒祁連,橫分單于,屠裂百蠻,再擴我大漢疆土。”
這番話引用自杜篤的《論都賦》,每四個字,說起來都是一豪壯之舉,光是聽聽,都讓人心生嚮往,一時間竟將在場的眾人震懾了一瞬。
席捲漠北,橫分匈奴...
是在朝多少武將畢生的夢想。
可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他更是沒有把握,能在有生之年,見著匈奴大破,百年間再也不敢進軍大漢,這樣的景象,他能看見嗎?
女子說出那番豪言壯語之時,是如此篤定,讓衛青心中生出一種無緣由的堅定。
衛青看著眼前頗為大方的女子,不由得另眼相看了起來,大笑一聲舉杯道:“那便多謝王娘子吉言了。”
蒔沂微笑著點頭,而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下,待春綺再次給她倒滿後,轉身看向公孫夫人,也是霍去病的姨母。
她道:“晚輩時常和公孫娘子一齊出行,好幾次聽雅望說夫人待她極好,雅望的母親早亡,她曾說過,她總覺得母親就該是夫人這般模樣,聽見雅望這麼說,就算從未見過夫人,也不免對夫人心生敬佩。來長安這麼多天,也沒找到機會拜訪公孫夫人,還請夫人勿怪,這杯酒,就當我向夫人賠罪了。”
說罷,一杯酒下肚,又另端起一杯,對著公孫夫婦二人道:“這一杯,是晚輩作為霍將軍未過門的妻子,向姨母,姨夫問好。”
不過仰頭間,酒杯便見了底。
公孫夫人拉著公孫焦給他回敬了一杯,笑道:“王娘子舉止大方,卻不扭捏,去病能得王娘子這般的夫人,怕是在家中也要偷笑了。”
蒔沂聽見她如此說,臉上的笑意都有些藏不住了,不是別的,這應是第一個,毫無惡意地,說起娶自已是霍去病幸運的第一人了。
她點頭看著公孫夫人坐下,而後轉身正對著坐在上首的陳大人,微微一笑。
抬手將酒杯舉向陳掌,道:“晚輩敬陳大人一杯。”
雖沒有之前衛將軍和公孫夫婦的敬酒詞,可陳掌怎麼說也是個官,自然不會與她過多計較。也不會當著衛青的面刁難她,於是起身受下了那杯酒。
坐在陳掌下首的陳家席位頭上的,應就是陳掌的嫡弟,襲爵的陳家掌家人陳何一家。不過就在元光五年,陳何便因強搶別人妻子罪而棄市,丟了家中的侯位,陳掌仗著是皇后的姐夫,向皇帝請求續封,承襲家中的侯位,可他並非嫡支,自是不能如願。
當時兩家人在皇帝還未曾給陳掌答覆時,鬧得很是難看,後來陳家的侯位沒了,陳何一家沒了憑仗,又只能眼巴巴地回去巴結陳掌一家。
如今兩家人“兄友弟恭”可謂是“親密無間”。
方才言明要她挨個敬酒,話裡行間說她不敬長輩的,就是陳何的夫人。
蒔沂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做出一副恭謹模樣,看向陳何一家。
那位小陳氏正好擺起做長輩的譜,明白她是準備敬自已了,正準備起身,便看見蒔沂彎腰又跪坐到了案前,將眾人都弄了個措手不及。
小陳氏面色發沉,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了。
“你這是?”陳府的眾人見此,都不由得錯愕地看向她。
小陳氏皺眉質問道:“王娘子怎得這般沒規矩,在場的這些嬸伯,你竟一個也不放在眼中,也未曾放在眼中?蓋侯嫡女便是如此大的譜?”
“伯嬸?”蒔沂不解地看向她,輕聲問道:“哪呢?”
小陳氏看著她微微挑起的眉頭,以及眼中閃過的輕視,咬牙道:“莫說我了,便是一旁的三房四房的伯伯嬸嬸,都坐在這裡,王娘子貴人多忘事,眼神竟也不大好?”
蒔沂張了張嘴,故作吃驚道:“我好似記得,這幾位是陳家大房,二房,三房的大人夫人們?”
小陳氏冷笑一聲:“的虧今日來的都是自家人,若是外人,指不定明日王娘子不敬長輩的名聲,會如何被傳出去。”
“長輩?”蒔沂微微一笑:“陳夫人莫不是糊塗了,這是你陳家的長輩,是你兒女的長輩,關我王傢什麼事?我王家的長輩是陛下和王太后,陳夫人可要慎言!”
說到最後,她面色發冷,兩個字的“慎言”咬的極重,將在座的陳家人都嚇得一愣。
小陳氏好歹之前也是侯夫人,見過些許世面,自不會被她這麼容易唬到,她一掌拍到桌上,只道:“王娘子好一張伶牙俐齒,我等自是不敢當王家的長輩,王娘子可莫要忘了,你與霍將軍有親事,雖說如今並未嫁過去,可也是早晚得事,並非我倚老賣老,這長輩王娘子遲早得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