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冷冷的靜園裡,愈靜獨自一人待在如廣寒宮般寂寞的房間裡,憑弔這淒涼傷感的過往。
她反覆的觀看莊生前所贈的唯一相片,上面是他面如冠玉的容顏,正微微的朝她淺笑著。相片的背面提著一首李商隱的《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彷彿是記憶裡的永不磨滅的印記,莊的音容笑貌再次栩栩如生的展現在她的面前,如放著一場昏黃陳舊的老電影,他虛幻的影子那麼真實的出現,彷彿他一直存在,彷彿他從未離開……
一行晶瑩的淚珠簌簌的落下,沾溼在珍貴的照片上,洇成點點斑駁的痕跡,像是怎麼也無法抹去。
她每天晚上都要翻看幾遍相片,追憶與莊美好的曾經,然後收拾好悲傷的情緒,整裝待發。
工作室裡她依然積極賣力,只是她變得越加孤僻,從來不與別人閒聊八卦,每天都靜靜的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情,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幾乎從不參與別人的嘰嘰喳喳交頭接耳,這引來一些人的側目,看她的眼神古怪而冷漠。
“真是個老姑婆,裝什麼清高。”
“人家是小江總的表妹,有資本眼高於頂。”
“不知道她是不是心理有問題,我從沒見她笑過。”
“沒人知道她的過去,真神秘。”
“喂喂喂,她來了。”見她過來,幾個人立馬噤若寒蟬。
“你們閒的沒事兒幹嗎?對別人的閒事這麼感興趣嗎?”愈靜冷冷瞥了一眼那幾個女人,然後她們一鬨而散,自討沒趣極了。
“愈靜,待會兒你隨我去見一個客戶,談一下下一季訂單的事。”遠帆難得的對事業如此上心。
“這人是誰,需要你江總親自接見,來頭不小嘛。”愈靜冷冷道。
“是一個英國華裔,聽說此人十分挑剔,還有潔癖,要搞定他十分不易。”
“哦?我倒是要會會他去,看他究竟有多難搞。越有挑戰越能激發我的潛質。”愈靜萬分期待與他的首次會面會是怎樣一種局面。
半小時後他們在一家幽靜的茶吧等候客戶的到來,只見夕陽光影中緩緩步入一位白色西服的男士,令愈靜難以言喻的竟不是此人的英俊不凡,也不是他的風度迷人,而是他的似曾相識!
“簡總,你好。我是江遠帆。”遠帆友好的伸出手,沒想到這個簡總並沒搭理,“對不起,我沒有同別人握手的習慣,要知道人手上有多少細菌,握來握去十分不衛生,希望江總理解。”
“簡總,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為什麼我看你這麼眼熟呢!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遠帆也發現了簡總像莊醫生,還以為他借屍還魂了呢。
“江總真會開玩笑,不過我這人最不喜歡開玩笑,我以方案說話,如果貴公司的方案無法打動我,那對不起,我們也就無緣合作了。”簡總冷冷清清的說。
愈靜原以為是她思念太深,產生了幻覺,但聽遠帆也這樣說,就更加懷疑這個簡總的身份,他是否就是莊?是否是他聽到了她的心聲,所以起死回生了?
“不知道簡總你對這次工裝有什麼意見?”遠帆小心翼翼的問他。“這是我們的幾套方案,請簡總過目。”
“都不行,這都什麼設計!太沒品位。”簡總挑剔的說,不可一世的。
“對不起,簡總。工裝一向以冷色系為主,比如黑灰藍,款式亦是這一季的最新風潮,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愈靜忍不住責問起簡總來。
簡夢離黑冰玉似的眸子盯著面前的女士,是那麼深邃神秘,澄澈如一汪碧玉般的湖泊。
他們又沒完沒了的討論起設計上面的不同意見,終於讓愈靜見識到了這個簡總的吹毛求疵咄咄逼人,怎麼也不信他就是莊,儘管他們有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龐。
也許,莊已經逝去,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只是簡夢離,和莊沒有一點關係。
她忽又想起《牡丹亭》裡唱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或者,簡夢離就是莊的重生吧!她將把對莊的感激歉意和內疚通通加諸在簡夢離身上,給她一個彌補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