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溼的石板路上點點細潤的青苔,鵝卵石顆顆圓潤又碩大飽滿,天空飄著淡淡零星幾點細雨,空氣中有種鬱結惆悵的傷感。青蒼的槐楊樹已不復春夏的繁茂,稀稀落落耷拉著殘枝敗葉,滿眼處一片蒼涼又蕭瑟的悽楚。街道行人車流,整個城市顯得寥落而寂靜。人們撐傘或披雨衣,全都行色匆匆,臉上帶著一抹淡漠而疏離的冷。

墓地莊嚴而肅穆,一座座墓碑整整齊齊一絲不錯排列整齊,碑上的墓誌銘華麗無比的銘刻著已故主人輝煌的一生,瀟瀟暮雨倍添淒涼。墓園空空落落渺無人煙,一座銘刻著“紅樓冷雨,殘夢依稀,伊人不歸,雲且留住”的碑前立著一對父女。男人年約四十左右,高大斯文,黑色風衣隨著漫漫冷雨悽風飄搖,越發使他看上去遺世獨立的仙風道骨。

他深深凝望著墓碑上女人驚豔的小照,深情地撫摸著冰冷的照片,那樣溫柔,那樣痛徹心扉。旁邊的小女孩瘦小又怯弱,哭得竟是如此傷心。

昏黃的背景,一雙孤獨的父女,生離死別的墓園,照射出多麼蒼涼悽懷的故事。

終於,男人祭奠完死去的妻子,神情凝重地最後望了一眼照片裡那栩栩如生的女人,彷彿她並未離去,彷彿她依然活著。

“走吧,咱們回去吧。”他落寞的牽起小女孩細弱的小手。

這時,幾個守墓人正自竊竊私語著討論遠去的孤單的父女。

“那個就是C大哲學系的教授林清策,來看望死去的妻子吶。”

“好深情的戲碼呀!可我怎麼聽說他在外面還有一個……”

“真的假的?你可別亂說。”

“唉,這真真假假只有他自己知道罷了。可你想啊,這林夫人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就去世了?她又沒有患什麼絕症。”

“由得他去吧,反正又不關你我的事。”

“誰說不是呢。”

這邊林清策同女兒愈靜正坐於雪佛蘭車中,面對瘦弱怯怯的女兒不知該如何開口,“靜靜,你媽媽去世了,以後就咱們兩個人了,你一定要乖,爸爸工作太忙,顧不過來,你能不能暫時去奶奶家住幾天,週末爸爸再來接你回來?”

儘管愈靜極不情願,但是也不好違拗爸爸的意思,“我知道,張阿姨要來咱們家了是不是?你要把我攆走丟給奶奶了,是不是?”

“你爸已經不再年輕,也需要一個伴,寂寞了也有個人說說話,不至於孤獨終老吧,你應該理解我的。如果你不願去奶奶家,那麼你同意與張阿姨一起過?”

是啊,不去奶奶家就要日日面對那個該死的張阿姨和她那個“拖油瓶”的女兒,權衡再三後愈靜終於不得不答應暫時去奶奶家生活,耳邊依舊是父親渾厚的嗓音諄諄教導:“到了那裡千萬不能任性,要與哥哥姐姐好好相處,不要在家一樣耍脾氣,知道嗎?”

她默默點頭,她知道奶奶一直脾氣乖戾傲慢,常常尖酸刻薄,永遠高高在上的樣子,她記得她臉上永遠掛著一抹嘲弄的冷笑,一想起來便不寒而慄,所以總是很害怕這位不可一世的祖母。

此時,她覺得這個世界也彷彿將她拋棄了,沒有一個地方是真正屬於她的,她連一個家都不能擁有,是多麼可悲。

細雨依舊無邊無際的飄灑著,空寂的街道沒有多少行人,一片片枯葉吹落下來沾在擋風玻璃上面,似一個個美麗的蝴蝶標本一樣,被雨刮器一刮又輕輕滴入塵埃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