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起水痘真好
我與程先生的歲歲年年 徐小雨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盛意起床了。
她端著自己的洗臉小盆去院子裡洗漱,井水很冷,含到嘴裡一口,冰到她止不住打了個激靈。
陳憶香起得也早,去了屋後餵雞。
大鐵門“砰”的一聲,她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下去。
雞圈裡的雞咯咯亂叫,吵得她煩躁不已,一把雞飼料撒出去,不高興地說起來:
“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一點活不幹!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盛興旺趕來一起餵雞,看出她情緒不對,忙問:“怎麼一大清早火氣就這麼大?”
陳憶香瞪他一眼:“還能有誰?不就是你家的那個好侄女麼?”
“她多厲害啊!一下是沈老婆子,一下是村長女兒,一下又是丁巧雲那大嘴巴!全村上下多少雙眼睛,個個都盯著我家呢!生怕我對她不好,挪用了賠償金!”
“我是罵也不能罵,打也不能打,還得管著她吃喝拉撒,就這樣,她還衝我吹鼻子瞪眼!”
“我能不氣麼?”
盛興旺當即噤聲,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盛意在去往村尾的路上舉著兩隻小手紮好一個低垂的馬尾,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對草莓髮卡,一左一右將垂下的碎頭髮夾緊。
來到程最家,院子裡的洗衣機正在嗡嗡執行。
她跑到沈春蘭的身邊,仰頭問:“程奶奶,皮皮還發燒嗎?”
“嬌嬌放心,皮皮已經不發燒了。”沈春蘭笑著摸摸她的小腦袋,目光卻是一頓。
她彎下腰,更加湊近小丫頭,拿起掛在脖子上的老花眼鏡戴上,看了又看。
盛意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沈春蘭清楚地看到小丫頭的臉上和脖子上起了和皮皮一樣的皮疹,眉頭深深皺起,手拍大腿,心想壞了。
盛意說:“程奶奶,我想去找皮皮玩了,他睡醒了嗎?”
沈春蘭牽住她的小手,領著她往堂屋去,一邊走一邊囑咐:“嬌嬌,你和皮皮一樣都起水痘了,這段時間你不能再出去玩了,就呆在這裡,和皮皮一起。”
什麼是水痘?盛意想不明白。
進到堂屋,沈春蘭給她拿來一個小鏡子,她才知道臉上和身上起得那些紅包就是水痘。
程最也變成這樣了嗎?
盛意放下鏡子,轉身小跑去找他。
被奶奶勒令不準下床的程最此時用被子包裹起自己,在牆邊團成一個小山丘。
昨晚盛意留下陪伴他的小兔子也被他拖了進去。
盛意趴在床邊,用小手扒拉著棉被裡的人。
“皮皮!你快給我看看呀!”
“你是不是也滿臉都是紅包了?”
“我倆比比誰的包多呀!”
“你不要躲起來啊!”
……
程最鬧不過她,小山丘最終還是倒塌了。
他露出一張被悶到泛紅的小臉,扁著嘴巴有些委屈:“看吧看吧,你看吧。”
盛意當真數了數,抬起小手捂住嘴巴偷笑,眼睛裡裝的都是開心。
“還笑呢,你也起水痘了。”程最嘟囔,盤腿坐好,右手在被子裡摸索,找到小兔子玩偶推給她。
他扭頭偏向另一側,“奶奶,盛意是被我傳染上的嗎?”
沈春蘭拉好他身上的被子保暖,回答:“不是,你們倆應該都是在中巴車上被前排的那個小男孩傳染上的。”
今天凌晨發現孫子起了水痘,本來她傾向於是在學校被傳染了,後來一想,猛地記起國慶節那一天去鎮上玩,坐在前排的那對母子。
村子與村子之間總會認識一些人,那位母親當時與過道另一邊的女人提了一嘴,說是自家兒子身上起了紅疹子都快一個星期了還沒有消下去。
沒想到這個紅疹子就是水痘了。
不是他的原因,程最的心裡好受了許多。
盛意捏一捏小兔子的耳朵,問:“程奶奶,你說我不能出去玩,是不是也不能去上學了?要請假?”
“是呀,你和皮皮都要請假,等水痘好了才能去上學。”沈春蘭從床邊站起身,交代道:“嬌嬌,等下吃完早飯,我去你家說一聲,收拾點衣物過來,這段時間,晚上你就跟我一起睡。”
盛意點頭,“程奶奶你別忘去告訴一下二牛,本來我和他約好了,下午帶程最去他家玩跳棋的。”
沈春蘭:“我都記住了,嬌嬌放心。”
等程奶奶一走,盛意把自己的小臉埋在小兔子的肚子上,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
“怎麼了?”程最聽得稀裡糊塗,“是不是我臉上的包太多了,很好笑?”
盛意抬起頭,笑到眼淚都出來了,大聲道:“不是!”
“那為什麼你這麼開心?”
她把小兔子夾在胳膊下,向他宣佈:“起水痘真好!能和你呆在一起!還不用分開!”
“你就是小傻瓜吧!”程最很無奈。
哪有人覺得起水痘是好事的,也只有她了吧。
可愛又天真爛漫。
***
等待水痘痊癒的過程有一些難熬。
程最尚且能忍受,但盛意總會癢到控制不住去撓。
他總會想辦法替她轉移注意力,要麼是拿糖哄,要麼就是給她講故事。
星期二,兩個小傢伙趴在堂屋的方桌上學寫新的盲文。
盛意歪著頭聽皮皮小老師講課,卻老被額頭上的水痘癢到不能認真聽講。
她抬手去撓,程最一聽,試圖攔住她的小手,“別撓,撓破了就會留疤了。”
“可是好癢啊!”盛意忍不住焦躁起來。
程最想了一下,說:“那你吹吹,別用手撓。”
盛意的眼珠子往額頭上瞟,嘟著小嘴吹風。
“哎呀!吹不到呀!怎麼吹不到呀?”她連連抱怨。
“是哪裡癢呀?”程最放下手中的盲文寫字板,轉過身摸索地靠攏她,“我幫你吹吹。”
盛意嗯了一聲,把腦袋湊過來,小手拿起他的小手,定位一下。
程最嘟起嘴巴對著她的腦門呼呼吹起風。
溫溫軟軟的。
“還癢嗎?”片刻後,他問。
盛意用心感受了一下,“好像不癢了。”
程最放下心來,“那就好,不癢了我們就繼續學習吧。”
“嗯!”盛意點頭,笑眼彎彎,這下終於不用再為癢癢的水痘苦惱了。
晚上,沈春蘭拿著村醫務室開得藥膏來給兩個小傢伙塗抹。
盛意吵著要幫忙,程最盤腿坐在床上,脊背有些打彎,乖巧地被她在臉上點上白色的藥膏。
“會癢癢嗎?”盛意學著程奶奶的動作,用小手的食指指腹將藥膏塗抹均勻。
她想了想,再嘟起嘴巴對著其中一顆又紅又大的水痘呼呼吹了一會兒風。
真的挺舒服的。
程最微微別過頭去,回答她:“不癢呀,我又不是你。”
盛意鼓起了腮幫子,搬起救兵,“程奶奶,你看皮皮他笑話我!”
沈春蘭抬頭,笑道:“那你撓他癢癢。”
盛意點頭,舉起小手放在嘴邊哈氣,稚嫩的臉上,浮現出要做壞事的狡黠笑意。
“皮皮你可不準再笑話我啦!”她一邊說一邊朝程最的胳肢窩撓去。
程最躲避不及,頓時在床上扭成了一團。
沈春蘭滿眼慈愛地看著他們玩鬧。
她家皮皮從小就好帶,以前看眼睛,做檢查、吃藥、打針從不會吵鬧,乖的很。
她時常覺得要不是小丫頭這股子調皮搗蛋的勁,幾乎很難再看到皮皮露出孩子氣的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