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戶明川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整間醫院已經沉寂了下來。胖子抬頭看了看七八米高的龐然大物已然沒有了白天裡的光彩。在周遭依舊閃耀的絢麗燈光下,像是一頭隱匿在黑暗裡蟄伏起來的野獸,兩道怵目驚心的燈光施施然從三樓照射下來。
戶明川和胖子對視一眼,這裡太安靜了!
一個危險程度沒法預測的人物突然消失,即使這個人表現出了相當的友善與理智,相關的搜尋與預警也是迫在眉睫的。更不要說要被有心人看到發到網上,引起的騷動與爭論更是不可估量。
胖子越想越是心驚,快步跑向大門口。戶明川也皺著眉頭趕緊跟上。
這樣的責任誰能承擔?該不會……
大門緊鎖,黑洞洞的大廳裡看不見一個人影。胖子稍一猶豫,耳邊砰的一聲巨響,厚厚的鋼化玻璃上一道道裂紋向著四周蔓延開來,轉眼間光滑整潔的外表已變成繁密的蛛網。一個手指輕輕一碰,啪的一聲跌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的不能再碎了。
胖子吃驚的看了戶明川一眼,對方指著地上的碎片,“賠不起嗎?”
胖子默然,抬腳邁進大門。刺耳的警報聲適時響起,兩人摸著紅色的警報聲亮光尋找到走廊,向著樓上走去。
對面小區門口的人群熙熙攘攘。畫著精緻面容的男男女女興奮的載歌載舞,專業的攝影裝置或者僅僅一臺手機就可以成為他們的舞臺。
原本一到晚上就融入夜幕,行進間如同鬼魅交錯,彼此只能大致看清彼此輪廓的人行道路,一盞盞簇新的路燈密密麻麻的沿著道路兩旁花壇小道延展開來,燈光閃亮,活成了人間的樣子。大人小孩愜意的奔走嬉戲吵鬧,老人施施然散著步好不愜意。
“好羨慕他們能這麼開心呢,無憂無慮的真好。”沉悶的車廂內,韋氏清的聲音從駕駛座上傳了過來。
後排沉默著,話語在狹窄幽暗的車廂內迴盪。
“不知道他們腳下的血漬乾沒幹。呵,或許他們只是以為那是逼真的油料吧,對吧。”韋氏清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這種熱鬧的場景比我想象中那種空無一人的冷清場面要好很多了,至少,假如還沒來得及走,也不會寂寞了。”
“別說了。”後排傳來一聲低低的懇求。
“唉,你沒必要跟我一起去的,你還有父母,還有牽掛你的人。或者說本來我也不應該去的,事情的真相終會大白。”駕駛座上升起一隻手撓撓了頭頂,“可惜我的性子太急,時間太短。也有可能猛然間得到了一種能力有些膨脹。我就想啊,儘快看到結果。你也知道,要是一件事情別人開了個頭,卻不告訴你結局那是多噁心的一件事。”
“別說了!”聲音悶悶的,聲調拔高了不少,卻好像有一絲哭腔。
“你只需要告訴我,那裡有沒有我想知道的答案就可以了。回家好好生活吧。能夠簡單平淡的生活對有些人來說真的是一種奢侈,什麼事情都是可以忘記的……”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後排的濃濃黑暗裡猛然竄出一個黑影,雙手打在前方的副駕駛後背上。路旁路過的車輛疾馳而過,閃亮的燈光投射進來。對映出一個滿臉鬍渣的飢黃面容,濃濃的黑眼圈掛在臉上,眼眶深深陷著,看上去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
韋氏清透過鏡子看到了他的面容,無奈的嘆了口氣。“要是換一個喜歡平靜生活的女孩,他一定會有一個幸福的生活的。”
車輛拐過了幾個路口,前方是一個警亭,放慢了速度,慢慢停靠過去。
“兩年前市裡暴雨很多路段都淹沒了,院內也有很多積水,市政部門通知要幫忙過來搶修,但被拒絕了。”
韋氏清雙手扶在方向盤上,靜靜的聽著。
“他們說,院裡的人員裝置都有,可以應急就行維護。請搶修人員先去更緊急的地段。”憔悴的臉頰貼在車窗上。璀璨的燈火,相伴而行的人群在眼睛裡一一閃現,眼神迷幻。語氣像是追憶又像是思索。
“那時我剛進去,什麼都不懂。正在進行的研究又不能停止,就把我這個閒散人員派去幫忙。其他的師傅負責外圍的排水檢修,我們幾個負責地下室倉庫的檢查和隱患排除。就是那一次,就在那一天我們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牆壁上隱秘的人體識別開關。”
講到這裡他的話語停頓了一下,像是吸了口氣,“我們一起的有一個是個電腦高手,一眼認出這是老舊的技術破解很簡單,躍躍欲試地想要展現一下真正的技術。本來我們大部分人都勸他不要亂動要向上面報告,他也聽了,事情本來到這裡就應該就結束了……”
奈何群眾裡面有壞人呀。韋氏清心裡替他補充一句,要是人人都聽勸,就不會有這麼多壞事,可能……也不會有什麼發現了。
“後來有一個和他一起的同學拉著他一起到嘀嘀咕咕,我們也沒在意。倉庫的地下沒有監控裝置,呵,當然沒有,怎麼會有呢。”他笑了一聲,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在笑當初的設計者。“
半夜的時候他和那位同學主動要求守夜,有人自告奮勇我們自然也樂意睡個安穩。睡的很香,很香。直到第二天醒來再也找不到倆人,我們趕緊跑到那個地方。只看到了被拉扯出線路的開關掛在牆上。一個跟牆壁一般顏色,線條輪廓因為剛剛使用過清晰的電梯門出現在那裡。濃濃的血腥味混在空氣裡,地上還有黑褐色乾涸掉的血跡一路延伸到電梯口的下方,我們才知道,出事了。”
“事後,院方釋出公告因積水導致裝置故障致使兩位同事遇難,還陪了家屬一大批錢。還把其他幾個人提到研究室高階研究員的職位才把這件事壓了下去。”
“沒有我,你找不到那個地方的。”小方擺過頭,依舊抵在玻璃上,眼神平淡的看著韋氏清的方向。
“你有這麼愛她嗎?離了她過不了了?這世上每天死很多人的,你應該看開些?”韋氏清透過鏡子看著小方,沉默了一下,詢問道。
“也許吧。可能只是一時激動,也許時光境遷我會後悔,但我現在只想要一個真相,要一個痛快。反倒是你呢,你為什麼呢?只是因為她一時衝動的告白嗎?”小方反問道。
“我?”韋氏清疑惑的皺皺眉,低頭沉思了一下,“坦白說,我對她沒什麼感情。我不瞭解你們的事情,也許你們只是爭吵,也許以後會分手也說不定。我相信你們都會有好的未來,美好的生活。但都跟我無關。但那天她流淚的畫面讓我難忘,”他看了眼後視鏡,“我是不是有病啊,為什麼會覺得那麼美?美得讓人明知道不真實但是心臟彭彭直跳。以往只能出現在了電視電影和夢境裡的畫面出現在現實裡,我是真心希望你們幸福的。美好應該是可以在現實中出現的,這是她給我的希望。”
“但是他死了,呵呵。”韋氏清輕笑了兩聲,“生活已經把我埋進塵埃,我都放棄反抗了。又要把我揪起來看看陽光,唉,這操蛋的生活。所以呢,”韋氏清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矮小的手勢,“我就想要努力反抗那麼一下下。”
治安官看了看外面的車子,停了半天既沒人下車也不開走。只能出去想要詢問一下。剛走到車前,就看到一個形容枯稿的面孔貼在車窗上,嚇了一跳。前排落下車窗探出一個年輕的兩旁,笑容滿面。“你好,兩口子鬧離婚,剛勸好。88”
雙手輕輕一擺,緩緩升起車窗。留下呆呆的治安官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