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明星稀,傅淮時黑沉的眼眸偏頭看著遠處那幾顆繁星,他耳邊是沈惜梔碎碎唸的勸導,傅淮時側頭看向她,“不好奇媽今天為何來找我?”
沈惜梔笑了下,那張小巧的臉蛋寫滿了無所謂,“不好奇,我媽她有自已的工作,又不會害我,不需要操心那麼多事。”
傅淮時和她四目相對,比起他總是浮著濃霧的眼睛,沈惜梔的眼神始終純粹,看得出沈家對於這個女兒保護的相當好,好到只有足夠大面子的家族才能知曉原來沈副市長家只有一位千金。
“挺羨慕你。”傅淮時淡淡道。
羨慕她的自由,羨慕她家庭和美,羨慕她無憂無慮的人生。
只可惜她這般順暢的人生被他的一已私慾改變了。
沈惜梔聳了下肩膀,陽臺裡沒有開燈,只有臥室裡灑過來的燈光,明明暗暗地打在她五官輪廓上,朦朧又唯美,“羨慕我?”
“嗯。”
“羨慕我什麼?”
傅淮時:“你的家庭,人生。”
沈惜梔輕嘖一聲,又把小時候那點無病呻吟,卻令她以前足夠痛苦的事從心中那口深井裡拽了出來,難得在一個深夜,和一個比陌生人多了一層婚姻關係的人探討人生價值,“其實我小時候挺不快樂的,陶女士總是逼迫我學習各種不愛學的才藝和知識,那時候一睜眼便是望不到頭的學習生涯,小時候抗爭過,嚴厲譴責過他們的霸道行事,但無果。”
“但現在想來卻是挺微小的事,沒有陶女士的霸道專權,我也成不了現在。”
傅淮時聽著她這些話,笑了,“鋼琴也是那時候學的?”
沈惜梔點頭,“是啊,有一次在商場裡聽到了一首很好聽的曲子,回到家自已靠著音感寫了曲譜,被陶女士的好友發現,之後就是又多了一門興趣課。”
傅淮時懂了她的意思,絕對音感,世間少有。
“為何不繼續走鋼琴路?”在他看來,憑藉著沈惜梔超凡脫俗的天賦,在這條成為頂尖鋼琴家的路上要比旁人走的順暢很多。
沈惜梔眼神裡透出迷茫,“太容易的東西總會讓人失去興趣。”
天才難得,但沒了興趣的天才也與普通人無異。
但天才還是天才,只要她想,依舊能撿起來重回當年。
沈惜梔不需要他來開導自已,她對自已人生的規劃向來清楚,只有闖蕩娛樂圈這件事是她難得的叛逆。
“好像我們總會在暗地裡抱怨自已人生的不順,羨慕別人的光鮮亮麗,但其實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樣精彩,只不過不在一個頻率裡精彩。”
“你羨慕我自由,我還會羨慕你那旁人無法比擬的人生履歷。”
18歲在傅崢明的監視之下,考進美洲頂尖學府,一路跳級,22歲那年帶著金融碩士學位殺回國內。
這般魄力和忍耐力是她所沒有的。
傅淮時淡淡地點頭,沒再說話,二人沉默地坐在沙發躺椅裡看星空,他思緒放空地看著窗外,不知過了多久,他側頭看向身旁呼吸均勻的沈惜梔,啞然失笑,剛還說不讓他在陽臺看星空睡覺,自已反倒歪頭睡了過去。
傅淮時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臂,五指伸開又蜷緊,掀開身上溫熱的薄毯,輕聲走去臥室取了一條嶄新的毯子,抖開卷在她身上,期間熟睡的沈惜梔絲毫沒有反應。
傅淮時輕嘆氣,隔著毛毯將她打橫抱起,內心默唸一句,抱歉。
他腳步平穩地抱著她走出臥室,一直在樓道里坐著等的劉嫂見他出來,懷裡還抱著熟睡的沈惜梔,傅淮時看她一眼 ,用眼神示意她開啟臥室門,劉嫂眼疾手快地擰開沈惜梔的房間門,一直到她躺進熟悉的大床,捲了被子睡過去,這期間絲毫沒醒。
傅淮時輕嘖一聲,“豬。”
劉嫂見他走出來,搓了搓手掌,等到房間門關閉才小聲說道:“太太的母親剛才發來訊息,約您明日上午九時在悅瀾灣見面。”
傅淮時點頭,“這件事不用同太太說。”
劉嫂回:“好的。”
沈惜梔咕噥著翻身,繼續沉睡,直到日光刺進未拉窗簾的房間,澄明的日光灑在她眼睫,眼皮抖動,手臂抬起搭在眼皮上,試圖遮蓋明亮的日光。
用意失敗,她摸索著手機,沒找到。
下一秒,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沈惜梔懷裡抱著被子四下張望著房間,她記憶裡昨天在傅淮時房間裡和他聊了一會,怎麼聊天還會斷片?
她對於自已怎麼回來的絲毫沒有印象。
尋遍整個房間後,手機依舊不在。
迷茫地揉著頭髮走出房間,身上還穿著昨日的長袖長褲睡衣,隔壁房間也沒有動靜,她準備下樓問一下劉嫂,“劉嫂,我手機你見了嗎?”
劉嫂帶著圍裙,擦著手走出來,“太太,手機給您放在客廳了,昨日您落在先生房間了。”
沈惜梔點著頭,她還是沒想起來自已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同一時刻,古樸雅緻的悅瀾灣私人會所,二層的包廂,紅木屏風隔絕了外面視線的窺探,傅淮時挽著袖口,傾身為對面的陶素琴斟茶,“媽,嚐嚐這裡剛上的新茶。”
陶素琴端過茶杯,抿茶前透過杯沿觀察傅淮時一眼,見對方並沒有變換神色,品一口茶放在檀木桌之上,沒在同他拐彎抹角,“惜梔最近的事都是你在暗中幫忙?”
傅淮時笑了下,抬頭對上她的目光,“是,也不是。”
他只是將培訓班的橄欖枝透過徐嘉譯遞到沈惜梔手中,把握住這次機會的是她自已。
同樣,他將沈惜梔引薦給徐嘉譯認識,不過也是完成他投資的一環。
對他來說,沈惜梔是個寶藏,即便沒有他的推波助瀾,在未來的某一日,能量蓄積足夠時一樣會嶄露頭角,而他,只不過為那個日子的提前到來,加碼。
陶素琴也笑,但笑意不達眼底,“我從以前就不贊成她闖什麼娛樂圈。”
傅淮時松下繃直的肩膀,微微向後靠在椅背上,眼底依舊是敬重,“但您也從未出手干預,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