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章 伯樂相馬

自從那天見了楊成玉到罐頭廠去找林宗耀後，李紅豔跟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說話了。

林宗耀也懶得解釋，這幾天他被工作上的事情搞的焦頭爛額，原本以為他們罐頭廠被收購只是傳說，畢竟他自已是銷售部的，業務雖然不如早些年，但還沒有跌入不可救藥的地步。

一連幾天，從早到晚的會議，開得他頭都大了。他一直抱僥倖心理，覺得自已的單位好歹是國營的，無論如何都不至於到經營不下去的境地。

但這一天終究是來了，而且還來的特別突然。他這時才後悔起來，其實事情早就開始了，他的同事暗度陳倉，提前一年就有了新的打算。

他要是下崗了，李紅豔也下崗，那這個家可怎麼辦？他愁的頭髮都白了很多。

這天他帶著王招弟去一個同鄉家吃喜酒，本來就因為心事重重吃得沒滋味，就早早回家來了。

誰知一回來，李紅豔就跟他鬧上了，“你不是說林曉雲回鄉下去了嗎？”

林宗耀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怎麼沒有回去？楊老師去了醫院，說她回去了啊。”

“哼，我說呢，原來是你們兩個合起夥來騙我。”李紅豔冷笑一聲，叫來自已的兒子，“小天，告訴你爸，林曉雲在哪兒？”

“爸，她沒走，今天下午還去看高楊哥打球了呢，我們都看見她了。”

“沒走就沒走唄，你這麼生氣幹嘛？”

“我生氣幹嘛？你和別人串通一氣來騙我，我還能不生氣？”

林宗耀百口莫辯，“我……我懶得跟你說，你這是無理取鬧。”

“對，我就是無理取鬧，別人不無理取鬧，你找她去呀！”

“好了別吵了。”王招弟指著李紅豔說，“你怎麼回事，吃火藥了啊？有誰家女人這樣罵男人的？”

“就算男人有什麼問題，也是你這樣兇出來的問題。”

“他在廠裡好歹也是個當官的，你怎麼可以這樣罵他呢？”

李紅豔仰天長嘆，“還當官的？過幾天就成討飯的了！”

王招弟自然不知道他們廠發生的這些事情，只聽見她說討飯，罵道，“要討飯也是你討飯，宗耀是單位的經理，是幹部……”

“好了，媽，別說了。”林宗耀也不想聽下去了，什麼幹部經理的，很快就會是過眼雲煙了。

他們夫妻對視一眼，進了自已屋裡，“你們部位怎麼說？”林宗耀問了一句。

李紅豔看著林宗耀一臉茫然的樣子，心想，我還以為你不知道著急呢？

她早就聽到風聲了，“聽說有人要買我們廠？”

林宗耀點點頭。

“是哪家單位要併購我們廠？”

“聽說是個人。”

“個人？哪個人這麼有錢？你認識嗎？”

林宗耀點燃一根菸，搖搖頭，“要認識就好了，看看能不能留下來工作。”

“你們開會也沒有透露一下？”

林宗耀還是搖搖頭。

李紅豔見再問不出來什麼了，才又說，“林曉雲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愛去哪兒去哪兒，跟我沒關係。現在哪兒顧得上說她的事情。”林宗耀很不耐煩，現在他自身難保，哪裡還顧得上林曉雲。

“你可別裝糊塗，她是你前妻的女兒，怎麼說都是你的孩子，你讓她有家難回，知道的說是你和你媽不要她，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後媽不要她呢！”

“又沒有誰知道這回事，你讓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唄！”

“我沒有見過鄧如雪，不知道她長什麼樣，但見過林曉雲的人都說她長得跟鄧如雪一模一樣。”

“你聽誰說的？”

“我一個同事去雪園吃飯，說在那裡看見了林曉雲在那裡洗盤子。”

這世界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原本他們家還打算，如果林曉雲死賴著要留下，就只能說她是林宗耀妹妹的小孩。

誰知道鄧如雪的基因如此強大，林曉雲都離開他們家了，居然還有人告訴李紅豔，這個孩子是鄧如雪的。

“像就像唄，你管這些幹嘛？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紅豔只好坦言，“你趕緊想辦法把她送走！”

“現在我們面臨下崗的危機，也不知道收購我們廠的是什麼人，不管有沒有機會再留下，可千萬不能因為多個孩子再出什麼岔子啊！”

林宗耀想了想，也是，計劃生育抓得嚴，他們家已經有兩個孩子，又憑空多出一個孩子，怎麼解釋？

當初是他自已對外謊稱這個孩子已經死了，現在又起死回生了？

“如果真是下崗，誰不想多補一點錢？要是讓人抓住把柄，再補助金上做文章，我們可怎麼辦？”李紅豔又加了一句。

林宗耀重重嘆了口氣，心裡罵道，媽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老子別被她們害慘了！

儘管他們在屋子裡談話，但隔牆有耳，更何況家裡的面積就這麼一點大。他們的談話內容被坐在客廳的王招弟聽了個大概。

她聽到兒子兒媳都要下崗的事情，心裡慌的一片，兒子的可是吃商品糧的，要是下崗了，是不是就要回家種田去了？

她好不容易才告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可再也不想回到農村去了。林曉雲這個礙事的，可千萬別讓她壞事了！

隔日天陰陰的，一早颳了一會兒風，空氣清新涼爽。高楊一大早就跟著泥瓦匠在小屋這裡叮叮噹噹忙碌起來了。

早飯後，程墨按照約定，給高楊送來一扇落地玻璃。這是高楊打贏了比賽，他額外給他的獎勵，而且鄭重其事地要親手交到他手上。

程墨一家準備出門去旅行，為了趕時間，他爸親自開車帶著他跟著貨車來送玻璃。

這次期末考試，程墨破天荒的多考了一百多分的成績，他老爸高興的，對他簡直是有求必應。

又聽說是受了高楊的指導才提高的這麼快，這不，一說來高楊家，開開心心開車來了，說也見見學霸的真容。他是生意場上的，他來，無非是想借機會促進一下兩個人的關係，好讓高楊以後多帶自已孩子玩兒，近墨者黑嘛！

程墨爸爸程棟樑，以前是國營廠的司機，天南地北的跑長途見多識廣，後來自已下海經商，很有生意頭腦，很快就發跡了。近年來做建材生意，掙得盆滿缽滿。如今他又瞅準了房地產市場，籌建了一家房地產公司，剛拿了一塊地，準備蓋片住宅區。

他見到高楊有些失望，按說好歹也是個讀書人，一點禮貌都沒有，見到他這個長輩只是笑了一下，連句稱呼都沒有。

程墨為了打破尷尬，笑著給他爸介紹，“老爸，這就是我們班的學霸高楊，他不但讀書厲害，畫設計圖也不錯，你看，那是他自已設計的屋子。”

“哦？”儘管對高楊印象不算好，但一聽是跟房屋有關，職業病就犯了，程棟樑立即下車來，“我看看。”

程墨和高楊跟在後面，程墨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我們巴巴的給你送東西來，我爸你都不叫，你還拽上天了！”

高楊嘿嘿一笑，撓了撓後腦勺，經過打球這一仗，兩個人的關係親近不少，程墨也敢大咧咧的跟他開玩笑了。

只是高楊還是那副冷麵模樣，除了對著林曉雲能主動多說幾句話，其他人一概無言以對。

程棟樑看了看高楊的小屋，不覺得有啥稀奇的，笑著說，“這屋子這麼小，給人住的？”

高楊一聽，也不知該怎麼說，就馬上拿出設計圖紙給他看，程棟樑指著幾個地方問了他幾句，他就解釋了一下屋內功能和他的想法。

程棟樑聽了他的解釋後，眼睛一亮，拍著設計圖問，“這真是你設計的？”

高楊看他一眼，連頭都懶得點一下，他不想證明什麼，驕傲如斯。

程棟樑是久經風雨的人，一看就知道這小後生有脾氣，急忙豎起大拇指，“不錯，真不錯，你小小年紀居然能畫出這種設計圖，這腦袋全市也找不出來幾個，高楊，有沒有興趣到我的新公司去看看？”

高楊疑惑地看了程墨一眼，不清楚程棟樑在說什麼。

“我新開了一家房地產公司，”程棟樑坦言道，“剛剛拿了一塊地，請了設計師正加班加點地趕圖紙，我看你的設計就很不錯，既充分利用了空間又讓空間保持了美觀大方。”

“可惜你這個屋子還沒有成型，等呈現了，我還得再來看一看。小夥子，跟我走，去我公司看看去？”

沒想到這個提議正中高楊下懷，他樂得嘴巴一咧，大聲回答一句，“走！”

程棟樑親自給他開了車門，笑著說，“到我那裡去，你肯定能大開眼界的！”

程墨覺得不對勁，提醒道，“老爸，老媽他們在車站等著我們呢！”

程棟樑“哎呦”一聲，對司機說，“路邊停車，讓程墨坐個公交車去車站跟他媽匯合，我們回公司。”

“爸，你呢，不去了嗎？”程墨扭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