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熱鬧的宴會廳,在大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全場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彙集,一瞬間的鴉雀無聲裡,有壓抑著的躁動在呼之欲出。

宋朝煙往江焓身後躲了躲,一道脆而亮的女聲打起了熱情的招呼:“終於把你們盼來了,趕緊的,就差你們兩個了!”

宋朝煙看過去,紅唇大波浪的成熟打扮,仔細辨認後,才記起她是高三時候的班長——於妙。

於妙一直是熱絡的性格,當時跟宋朝煙的關係還不錯,和陳妍三人經常在課間一起去小賣鋪買水喝,然後路過籃球場,討論哪個男生更帥一點之類的話題。

家裡出事之後,宋朝煙性情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孤僻沉默,笑容也更少,每天就坐在座位上看書刷題,鮮少參與於妙和陳妍向她提出的邀約。

慢慢地,於妙也疏遠了她,她最好的朋友,也就只剩下陳妍一個人。

有些人,註定只是泛泛之交,不聯絡了,感情自然會變淡。

宋朝煙朝於妙點點頭,被江焓牽著入了座。

宴會廳裡擺了兩大桌,滿滿當當坐了面容已然陌生的高中同學。江焓問了旁邊的侍應生拿熱水,並細心地用盤子裡的熱毛巾,仔仔細細地給宋朝煙擦手。

他這般顯露,大家夥兒都看著,宋朝煙很不好意思,抽出手拿過毛巾,語氣難為情地說:“我自己來。”

熱水拿來了,江焓先幫宋朝煙燙碗筷,再燙自己的。水晶吊燈的暖色燈光下,他微垂著眼,像做化學題般雲淡風輕,眉宇間丰神俊朗,很是一絲不苟。

水倒在身後的茶水桶,有人遲疑著提醒,其實碗筷都消毒過,沒必要再燙一遍。

江焓囑咐宋朝煙特殊時期熱氣和寒涼的食物都不要吃,聽到這句提醒,眼皮懶懶一抬,隨意回應——

“沒事,只是個人習慣。”

旁邊一直觀望不語的高中同學,聽到兩人之間暗搓搓又柔情蜜意的互動,醋罈子都要打翻了,心熱就順嘴一提:“江焓,沒想到你挺會關心人啊,高中時候看你性子挺冷的,不好相處。”

宋朝煙聽到這句酸到掉牙的話,淡淡一笑:“他就是慢熱,其實人既好相處又體貼,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於妙偷笑:“也不是吧,得看人。他對你就很體貼,高中那會兒就看出來了。”

宋朝煙開始回憶:“什麼時候?”

“你忘了?有次體育課你肚子不舒服沒去練習打排球,他遠遠地陪你在觀眾臺上坐了一整節課,我們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我們幾個就在猜,江焓是不是喜歡你啊?”

宋朝煙已經不記得這回事兒了,看了一眼面色淡淡的江焓,笑著問:“真的假的?”

江焓不自然地掩唇咳了一下,解釋自己當時手受傷了,排球打不動。

幾番寒暄,原本沉寂下來的空氣又慢慢活躍。菜上齊,轉盤轉動,觥籌交錯間,杯影綽綽,大家起身乾杯。

都是紅酒,只有宋朝煙杯裡是水,有人不樂意,非要宋朝煙喝。

還好有江焓在前面擋箭:“她胃不太舒服,我幫她喝。”

兩杯紅酒,他臉慢慢地紅了。

話題越來越肆無忌憚,一位男同學之前在班上出了名的口無遮攔,此時也有些酒氣上腦,問了江焓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江大設計師,宋朝煙看起來挺沒勁的,你怎麼喜歡上她的啊?”

此言一出,酒杯碗碟碰撞的聲響都輕了幾分。好多雙耳朵,都在敏感地捕捉風聲,生怕漏掉任何一線資訊。

江焓語氣有些不以為然的慢,懶懶的,“不覺得沒勁,逗她挺好玩的。”

於妙出來打圓場:“我就說嘛,朝煙對於江焓來說,肯定是特別的!”舉起酒杯,“那我先敬你們一杯,祝你們幸福美滿,早生貴子!”

平地一聲雷般,迎合聲層層迭起,紛紛朝他們敬酒。

宋朝煙舉著杯,被江焓攬著腰,羞得都不敢抬頭。

-

宴席散了,因為江焓喝了酒,只好讓宋朝煙開車上路。

男人閉著眼在副駕駛座上小憩,呼吸顯得有些粗沉。領口的紐扣散了兩顆,一片紅從耳根蔓延到了鎖骨。

他確實替她擋了很多杯酒,酒力再好的人,也經不起這樣灌。

“江焓,你還好嗎?”

回應她的,是一聲無意識的悶哼。

車開進地下車庫停好,宋朝煙下車繞到副駕駛座,開門,解開了江焓的安全帶,並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醒醒,到家了。”

男人睜開惺忪迷離的眼,有些不適地皺眉。

他還有點清醒,但步伐沒有往常的穩,顯得有些輕飄飄的。

宋朝煙扶著他,花了比平常多了一倍的時間走到家門口。

江焓突然有點不受控制,彎身把腦袋抵在她肩上,撒著不易察覺的嬌——

“宋朝煙。”

“怎麼了?”

“朝朝。”

“先換鞋。”

她想把他扶正,卻被他一個轉身,用力抵在了門板上。

帶著一股甜膩酒氣的潮熱的吻,不由分說地燙在了宋朝煙的唇上。

有些迫切,有些難耐,對她輕輕的反抗視而不見。

到後來,宋朝煙有些動情,雙手穿過他臂下,主動攀附上他的後背。

越貼越近,直到江焓把她抱起來走了兩步,把她放在了島臺上。

宋朝煙身體發軟,無法把握平衡,慢慢地被順勢推倒在了檯面上。

江焓的吻技,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縱橫情場的高手。

他實際上,在任何方面,一直比宋朝煙更顯得遊刃有餘。

一個遊刃有餘的高手。

這會不會是他提前編織好的網呢?她自以為的步步為營,實則是呆頭呆腦地主動掉入。

宋朝煙這樣想著,突然腹部襲來一股被暴露在空氣中的細微涼意。

江焓的吻,落在了她逐漸發燙的面板上。

迷亂的意識是在那一刻被驚醒的,她推了他一把,把衣服整理好,像受了驚的小兔子般逃開了。

江焓倒在沙發上睡了會兒,終於清醒了些。

桌面上有宋朝煙留給他的紙條,還有一杯散著熱氣的醒酒茶。

“我先回家了,茶你記得喝,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字跡未乾,她剛走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