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去一看。

果然,她那個指南針就跟沈安的指南針一樣,除了不指南,其他哪裡都指。

沈安聽了也走過來,接過來看了看說:“應該是消磁了。”

“怎麼會突然消磁了的?”方雅茹說,“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看來蔣程宇做的很充分,我想其他人的指南針也都消磁了,”沈安把蓋子開啟,取出磁針說,“指標被火烤過,即使沒有滑坡,指南針壞了我們也一樣走不出去。”

方雅茹聽了,嘆了口氣說:“他真是……”說了一半,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只是又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沈安彷彿是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不說話,手指頭關節按得啪啪響。

我也沒問他為什麼,只是開啟手機,一堆簡訊,未接來電的跳了出來,我趕緊看了眼老肖和我媽,見他們沒注意到我,長吁了一口氣。

出了林子,已經凌晨一點多了,救護車還沒來,我們就都等在這裡,我好久沒玩手機,就刷著某音,一抬頭看到沈安默不作聲的站在車旁,想起一件事,問他:“馬寧給你的暈車貼你沒丟吧?”

沈安點了點頭。

“你還說你們沒什麼!”蓉媽媽突然跟鬼一樣從旁邊竄了出來,“你連他暈車都記得這麼清楚,還說你不喜歡他?”

我暈,他暈車都暈成那樣了,我能記得不清楚嗎?

別說我了,方雅茹估計比我記得更清楚,她那個LV的包現在連報銷的人都沒了。

“喜歡一個人才會記住他暈車嗎?”沈安突然問。

“這倒也不是,但是還記得提醒別人用暈車貼就肯定是喜歡了!”我媽擺出一副愛情專家的樣子說。

沈安突然站起來,不停地走來走去,手指關節按的啪啪響,彷彿很著急的樣子。

我拍了拍他問:“又怎麼了?”

“有什麼地方不對,非常不對。”沈安皺著眉頭說。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跟個陀螺一樣原地轉來轉去,也不再理他,只是自已刷著影片。

突然一條影片被我刷上來,正是蔣程宇他們團隊拍的短片,點選率和心都挺多。

我開啟評論,正準備把這裡的事情寫上去,就看到一條帶著連結的評論:

震驚!《尋靈異事》團隊剪輯師竟然是他,才藝展現讓人大吃一驚。

我看著就想笑,下面果然一堆評論,你不去某C上班真是屈才了,某C震驚部來的吧。

我點開連結,跳轉到一個動漫番劇的影片網站,出來的影片居然是馬寧之前直播時候的錄影。

那時的馬寧還有些許青澀,跟觀眾聊著天,過了一會,螢幕上飛過一個大火箭。

馬寧說:“感謝大白媽媽送的大火箭,大白媽媽點了一首《情歌王》送給大家,謝謝大白媽媽。”

呦呵,我還以為是聊天主播,沒想到還帶唱歌的?

音樂響起,影片裡的馬寧閉上雙眼,隨著旋律輕輕晃動著,就在他張嘴的那一剎那,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情歌王》是一首串燒,將很多歌曲的片段串連在一起,但是卻並不違和,也算是我去KTV經常點的曲目之一,這首歌可以說很多人都唱過,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像馬寧這樣唱。

他居然是模仿原唱。

而且不是《情歌王》這首歌的原唱,而是每一段歌曲的原唱,無縫切換,當奶茶和天后的聲音傳出來的時候,整個彈幕都瘋掉了,我的嘴都不知道怎麼合上。

剛來的時候,方雅茹跟我介紹馬寧的時候就說過他會模仿別人的聲音唱歌,可是我當時只顧著B-box了,根本沒有注意他這項才能才是重點。

震驚的看完整個影片,我都傻了,看了看躺在車裡的馬寧,他的嗓子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影響。

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心酸,拿著手機給沈安。

沈安見我遞過手機,下意識的問:“什麼東西?”

“馬寧的模仿秀,驚為天人。”我豎起大拇指。

沈安疑惑的靠著車看了起來,突然整個人像踩了電門一樣,“蹭”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他瞪著眼睛看完了影片,急忙問我:“你在哪找到的?還有嗎?”

得,又一個被圈粉的,我接過手機,開啟影片上傳的那個人上傳的其他影片,果然還有很多馬寧唱歌的影片。

沈安迫不及待的接過手機,我伸著頭跟他一起看起來。

唯一讓我不滿的是,沈安看的全部都是馬寧的模仿類節目,只要影片點開是馬寧自已的聲音,他立刻關掉。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一刻我才知道腦殘粉有多麼可怕。

沈安看了一會,默默的把手機還給我,走到方雅茹身邊問:“你以前知道馬寧會模仿別人的聲音嗎?”

“知道啊,”方雅茹說,“全校都知道,他做主播的時候太火了。”

“那他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做主播的?”沈安又問。

方雅茹想了想說道:“好像是陳可出事之後,聽說他們那段時間都挺難受,影片也沒發,也不開直播,後來馬寧直播的時候說以後再也不唱歌了。”

沈安聽到這裡,頓時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

我注意到他的身子有些發抖,手指節都幾乎要按斷了一樣,連忙問道:“你沒事吧?”

沈安搖了搖頭,又看向方雅茹說道:“你知道是誰跟蔣程宇介紹我來參加這次拍攝的嗎?”

“是鄧林啊,她說網上有個特別出名的捉鬼大師,已經解決了很多靈異事件了。”方雅茹肯定的說。

沈安想了想,看了一眼鄧林,小聲的問方雅茹:“鄧林是什麼時候來你們攝製組的?”

“不太清楚,”方雅茹想了想,用不確定的語氣說,“應該快兩年了吧,我來的很晚,很多事都是別人告訴我的,記不太清楚了。”

沈安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他有些趔趄的走回車旁,背靠在車上,但是身子卻不住的往下滑,兩隻手緊緊的握拳,眼神渙散,腿在不停地打著哆嗦。

他努力的想讓自已站直,但是卻像一個剛剛學會站立的孩子一樣,失去了重心。

我擔心的走上前問他:“你到底怎麼了?”

老媽聽到我急切的問,也走過來,看到沈安的樣子,習慣性的摸了摸他的頭說:“身子怎麼那麼涼?”

沈安搖了搖頭,終於直起身說:“阿姨,我沒事。”

他轉身對我說:“曉筱,我可以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嗎?”

我有些莫名其妙,正常來講我肯定會以為他這是要跟我表白,但是這會兒他的狀態很不對,讓我也沒有功夫胡思亂想,於是點了點頭。

他領著我走到一邊,也沒說話,只是默默的拿出煙打著火,上次見他抽菸還是他揭露蔡苗苗案情的時候。

沈安的手有些顫抖,他抽了兩口,開口問我說:“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天你面對一個選擇,一面是公正,一面是正義,你會怎麼選?”

我愣住了,這麼有深度的話題根本不是我能回答的,主要是我沒有搞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問:“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他想了想說道:“我這麼說吧,你會為了讓一個惡人受罰,而放棄真相嗎?”

我心裡一驚,難道這件事還有其他的轉機?

我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有些明白他這會兒為什麼會這樣了。

他所謂的真相是什麼我並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這個真相,或許會讓蔣程宇不再承受懲罰。

那麼這個真相真的還有必要說出來嗎?

公正還是正義,我想起了那道著名的鐵軌辯題。

第一次聽的時候,我選擇的是那個維修鐵路的工人,可是現在同樣的問題擺在我面前,我卻真的猶豫了。

人真的是一種很容易陷入糾結的物種。

“你會這麼問,說明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對嗎?”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突然想起蔡苗苗的事情結束後,在車上我跟他的對話:“還記得上次我們在車裡的時候你跟我說的嗎?”

沈安轉過頭帶著疑惑的看著我。

我笑了笑說:“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想讓蔡苗苗一輩子活在自責中。當時我沒有明白,還趕你下車。

“只是後來我想明白了,人這一輩子,會遇到很多選擇,也許有些選擇在外人看來很難以理解,不過是非對錯只有自已知道,問心無愧就行。

“蔡苗苗當時選擇把真相悄悄留給你,現在看來,她這個選擇是對的。

“我相信苗苗,也相信你,無論你怎麼選,我都支援你!”

沈安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半晌他突然笑著說:“沒看出來你有時候也挺睿智的嘛?”

“那當然,”我驕傲的仰著頭,突然又靈光一閃,連忙說道,“不對,你說的不會是諧音的那個睿智吧?”

沈安笑了笑,沒說話,他拿起手裡的煙吸了一口,深深撥出一口氣,把菸頭放在腳下踩滅之後裝進口袋說:“好了,我們回去吧。”

“你做好決定了?”

“沒錯。”

“那你選公正還是正義?”

沈安笑了笑說道:“正義交給法律,我選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