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逼犯!

我把手機一把扔回給沈安,他笑了笑,鑽進睡袋裡。

我拉上睡袋,心裡的波動卻久久不能平息。

不可否認,沈安的猜測是很靠譜的,即使是遲鈍的我也能看出來攝製組的人心中各懷鬼胎。

高大鵬就先不說了,蔣程宇和方雅茹這倆人看似親熱,實則貌合神離,說白了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馬寧從來到現在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說漏嘴了什麼事。

鄧林和趙妍倆人整天都在竊竊私語,而且女人的直覺告訴我,鄧林這個人很不簡單。

想了半天最終還是覺得有些庸人自擾,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善於琢磨人心的型別。

裡面屋子裡蔣程宇不知道在跟方雅茹拍些什麼,聲音一直沒停過,其他人的帳篷倒是安安靜靜。

外面的火燒的啪啪作響,在耳邊不停的躁動著。

我迷迷糊糊之間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一方面是我實在睡不慣睡袋,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身邊睡著一個異性。

半夢半醒的睡了不知道多久,天就已經亮了。

攝製組的人起來的都很早,聽到他們在洗漱收拾,我也掙扎著爬了起來,沈安的睡袋是空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了。

蔣程宇走出帳篷,把攝影機交還給高大鵬,從包裡拿出一包口香糖,給眾人每人分了一片,又給每人分了一包溼巾。

“我們水帶的不多,刷牙洗臉這些事情能省則省,就兩天時間,將就一下。”

我隨身帶的有,也就沒接,洗臉我也不擔心,因為買了專用的洗臉溼巾。

隨便收拾了一下,走出屋子,山裡獨特的清新空氣撲面而來。

馬寧在火堆旁準備早飯,鄧林和趙妍倆人開著帳篷門在化妝,方雅茹不知道在裡面屋子幹嘛。

“嗯?”蔣程宇突然拿起卦筒,“卦籤怎麼都不見了?你們誰拿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

他看著卦籤筒,突然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手電筒,衝著裡面照了一下說:“這裡面有字。”

蔣程宇說完,把卦籤筒遞給正從帳篷裡走出來的鄧林說:“你看看寫的是什麼?”

鄧林疑惑的接過卦籤筒和手電,照著看了一下說:“覆水不可收,卦辭記心頭。生死由天定,萬事莫強求。”

“裝神弄鬼。”蔣程宇皺著眉頭說。

“你們出來看我弄到個什麼?”沈安的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

我們出門一看,就見沈安正拿著捆睡袋的繩子綁著一隻大野雞,大紅的雞冠,長長的尾翎,瞪著眼睛要回頭嘬沈安的手。

“可以啊,沈大師,今晚能加餐了。”高大鵬急忙拿出攝影機說,“先別鬆手,我拍一下。”

“雞兄貴姓?”

高大鵬開啟攝影機,對著野雞一陣猛拍,邊拍還邊自說自話:“在下山雞,基八的雞。”

他說完自己就先笑了起來。

我只覺得這個人噁心。

“這裡又沒水,沒法收拾,放了算了。”趙妍看著有些於心不忍。

“怎麼沒水,”高大鵬站起身說,“有棺材的那個屋子外面幾口大水缸,每個缸裡都有大半缸的雨水。”

“那水能用嗎?”方雅茹說,“水缸都不知道之前裝什麼用的,而且都是死水,有寄生蟲怎麼辦?”

“你們不吃我吃,”高大鵬說,“野味這麼好的東西反正你們吃了也浪費。”

他說著,從沈安手裡接過繩子,栓在了門前的柱子上。

“行了,大家吃點東西,我們就出發,”蔣程宇說,“上午拍祠堂,下午拍放棺材的那間屋子。”

說完又對著我和沈安說:“上午沒什麼事,你們就跟鄧林在屋裡看著吧。”

我一聽不需要我跟著走路,急忙點頭答應。

吃完了飯,他們一行人就帶著工具出門了。

沈安坐在門檻上,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著一行人走遠了,也站起身說:“我出去轉轉。”

“去哪轉啊你,”我沒來得及問,就見他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急忙喊著,“注意安全。”

“你們很熟嗎?”鄧林突然問。

這倒是讓我有些驚訝,我還以為她除了趙妍,其他人都不關心呢。

“還行吧,不算特別熟。”我想了想說,“他之前是我學長,後來跟他一起出了點事,就認識了。”

“他很聰明啊,”鄧林笑著說,“比我見過的很多人都聰明。”

我心想那可不,沈安算是我知道的人裡腦子最好使的一個了,上學的時候學習好,又會破案,如果在小說裡,他這樣的最少也得是男一號。

我看著鄧林,八卦之魂又犯了,幾度想問,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支支吾吾了半天,反而是她先開口說:“你有事情要問我?”

我趕緊搖了搖頭,不過又看了看她的樣子,用力的點了兩下頭。

“你想知道我跟趙妍是不是百合?”她嘴角帶著一絲戲謔的笑,似乎有些不屑。

我趕緊說:“我是想問,但是我沒有歧視的意思,你別誤會。”

“其實她只是想讓我保護她,”趙妍說著把一根木柴丟進火堆裡。“她剛進攝製組第一天就被高大鵬下藥了。”

啊,這她還能在攝製組裡繼續待下去?那傻姑娘該不會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吧?

“她怎麼不報警啊?”我奇怪的問。

“你這問題問錯了,”鄧林瞥了我一眼,嘴角的戲謔更濃了,“你該問為什麼那麼多被侵犯的女孩子都選擇忍氣吞聲。”

我頓時啞口無言。

這個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了,這是社會常態。

在面對被侵犯的苦楚和報警以後帶來的負面效應,很多人寧願選擇前者。

以至於現在公車“鹹豬手”,猥褻的事情越來越多,雖然有勇氣站出來為自己的維權的人也有,但是相對來說還是少數。

“可是你保護不了她一輩子啊。”我並不死心。

“你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鄧林把手裡的木棍一扔說,“多一分鐘是一分鐘,讓一個本來就弱小的人去面對世界上的殘忍才是真正的殘忍。”

這是什麼歪道理?我正要反駁,就聽她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他們單純,弱小,但是這並不是他們應該被欺負的理由。

“適者生存是典型的強盜邏輯,人類並不是靠著適者生存才發展到現在這樣的。

“那些站在頂端的強者呼籲適者生存的同時,吃著弱小者種出來的糧食,穿著弱小者編織的衣服,剝奪著無數弱小者給他們的資源供給,還要踩在他們頭頂上說:你要強大起來。你覺得這樣的邏輯正確嗎?”

我心裡特別難受,我知道她說的不對,可是並不知道哪裡不對,她的話衝擊著我的世界觀,我無力反駁卻始終覺得她的話有問題。

鄧林見我不說話,哼笑了一聲,站起來出去了。

我呆呆的坐著,盯著火苗,腦海裡一直回想著她說的每一句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安回來了,他見我在發呆,走過來輕輕拍了我一下說:“想什麼呢?”

我把我跟鄧林的話告訴他,他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確實不對。”

我一聽急忙說:“是啊,可是我卻不知道怎麼去反駁她。”

“首先並非所有的強者都在掠奪,你不要忘記了,弱者手中也有一柄強力的武器。”沈安說,“這柄武器給了弱者能夠保護自己的能力,也給了他們面對踐踏反抗的方法。”

“什麼武器?”我有些莫名其妙。

“法律!”沈安說。“法律是公平的,無論你富可敵國還是位高權重,只要你觸犯了法律,懸在你頭頂的刑罰之劍就終將斬下,唯一不同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可是很多人沒有勇氣去用法律保護自己啊。”我又把趙妍的事告訴他,“像趙妍這種,說了可能要面對的誹謗甚至更多的情況,怎麼辦呢?”

“不怎麼辦!”

沈安皺著眉頭說:“很多人面對選擇猶豫不決,是因為他們總是擔心會不會帶來更多的損失。

“卻沒有想過她不站出來,並不代表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反而給了施暴者更加猖獗的念頭。

“法律給了你使用它的權利,但是你連拿起它的勇氣都沒有,還要抱怨法律沒有現在你那邊。這才是強盜邏輯。”

對啊,錯的不是弱小,也不是單純,更不是法律,而是缺失了勇氣!

“不說這個了,”沈安突然說,“我發現了他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