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猶如滔天巨浪裡逆行的小舟，在幽暗陰森籠罩下，顯得微不足道，時而淹沒在洪流巨浪底部，時而被拋起峰頂，破開一道一道龐大障礙，消耗著堅定穿行。
徐源長能透過蒙蒙金光，觀察到飛逝而過的驚濤駭浪。
這是第二回被迫穿梭虛空洪流，人力有時而窮，天意不可盡知，外面的狂亂恐怖景象，看得他心驚膽顫。
面對變幻莫測自然偉力，他即便已晉級九重樓，仍然感到自身渺小。
察覺金光速度有緩下來的趨勢，而虛空洪流彷彿沒有邊際。
徐源長思索著溝通戒指，他必須想法子，不惜以自身法力損耗為代價，保持金光穿梭的速度，萬一金光耗盡停在洪流當中，這回肯定沒有上次的運氣。
他可不願被挾裹在洪流中，憑一己之力與自然抗爭。
光是想想都痛苦悲催。
突然注意到戒指空間的造化神臺，波動著自上而下的光華。
他立刻將空間內堆放不多的八階材料，丟到神臺之上，將睡得四仰八叉的火精挪去地上，關鍵時候別礙事兒。
材料飛快消耗，金光穿梭速度慢慢恢復。
堅持了約刻鐘，不知破開多少巨浪，感覺看不到盡頭。
他索性將收取的六縷本源氣，一股腦丟給造化神臺，讓其加緊吞噬，只留下兩縷難得的風息本源氣，其它的冰寒、土行本源氣由柳雪粒和侄兒收著。
金光得到足夠補充，光芒大放，速度一下子提升到極致，改變方向穿梭。
徐源長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又多掌握了一點穿梭妙用。
不過代價極大，需要用本源氣補充能量。
幽暗巨浪中突然出現一隻黑色嶙峋虛爪，從側面朝著金光猛地抓來。
徐源長驚得目瞪口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虛空洪流內有生靈，隔著金光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兇戾殺意，心頭劇烈悸動不安。
他將自身的法力、本源力往造化神臺灌入，唯有這樣才能最快轉化，喝道：“快跑！”
金光穿梭的速度再次飆升，搶在黑爪抓中之前，逃之夭夭。
黑色虛爪並不罷休，屈爪對著若隱若現的金光一彈。
一道虛影破開重重洪流浪頭，準確追殺呈弧線穿梭逃遁的金光。
有青色年輪突兀擴散，替金光爭取到剎那緩衝餘地，“砰”，那點虛影擊潰數圈青霧年輪，再斜斜擊中游魚般逃竄的金光。
光芒劇烈綻放，身處其中的徐源長感覺瞬間失重，整個人差點折過來。
身上的幻甲一下子潰散，彩光環繞，將大部分撞擊力道緩解。
即便如此，徐源長仍然眼前一黑，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他堅持著將法力、本源力灌入造化神臺，苦苦維持著穿梭速度不減，從一片洪流形成的巨大漩渦邊緣穿出去。
擊中金光的那點黑影，化出數只薄膜般的細爪，如同一個活物，緊緊裹住金光，變得張牙舞爪。
散發出濃郁黑色腐蝕氣體，一隻獨眼狠狠盯著裡面的人類。
徐源長眉頭擰著，嘀咕道：“魔頭蝕氣！”
造化神光和赤色火焰噴薄而出，透過金光狠狠擊中黑影魔物，“嗤啦”，一下子將勝券在握的魔頭打落洪流，傳來一陣古怪嘶吼聲。
徐源長從上方回頭看向那片至少數百里大小的洪流漩渦，看到一個黑影沉浮，有道道光符鏈條纏繞，其中有一隻巨眼散發著暴戾、瘋狂、殺戮的寒光，轉瞬間便去得遠了。
他若有所思，那片洪流漩渦之中鎮壓著一頭巨魔，難道是當年仙人所為？應聲天古戰場內的小秘境突然坍塌，似乎與魔頭脫不了干係？
他師父所說的大事，難道是魔頭將要脫困嗎？魔頭所表現出來的威勢，超出了九階之境，萬一魔頭逃出，整個上界所有生靈恐怕無一倖免，都將淪為血食。
金光穿過虛空洪流區域，掙脫巨大吸力，往上方速度漸快。
徐源長俯瞰奔流不息的壯闊洪流，他突然明白過來，先前一直沿著那一片漩渦區域邊緣打轉，金光擺脫不了魔頭的暗中牽引，直到他將精煉後所剩無幾的六縷本源氣投餵造化神臺，給金光補充了能量，即將加速逃出去，魔頭才顧不得隱藏出手了。
心底暗道僥倖，徐源長又用造化神光和赤色火焰，將金光表面仔細掃蕩三遍。
他早已停止灌入本源力，外面景色連成一片黑暗，穿梭真正開始。
不到半個時辰，徐源長踏足熟悉的荒涼岩石地。
進入福地休整半日，將損耗的法力恢復，至於消耗的本源力，只能花費時日慢慢凝練，穿梭抵達沉浮域琉璃天的琉璃城外。
放出雪粒三人，叮囑道：“三五十年內，切莫前往應聲天古戰場，我有急事去一趟上三天，你們自便！”
藺遠則不知徐宗主用什麼手段，從小秘境坍塌進虛空的危險中逃出，一眼認出五百里外漂浮雲層中熠熠生輝的琉璃城，短短一天時間便來到了此地，果然不愧是九重樓大宗師，見徐宗主急著閃人，忙叫道：“徐宗主，我想用寶物換一縷本源風息……”撈不到本源金氣，讓他不得不承認運氣稀爛得糊不上牆。
徐源長明白對方的意思，想用更珍稀的本源風息，與人交換需要的本源金氣，肯定有大把修士搶著找上門換，他拿出一個玉瓶扔給藺遠則，笑道：“不用你拿寶物換，就當是我還孟師兄的人情。”
孟師兄幫他培養弟子，他得有所表示。
身影一閃到了百里之外。
藺遠則喜滋滋接過玉瓶，用指頭抹去封印，揭開瓶塞往裡面一探，趕緊將瓶塞蓋住，施加封印在瓶口，齜牙豪氣笑道：“走，哥哥請客，暢玩琉璃城！”
他和孟老大不分彼此，用老孟不作用的人情，換來一縷本源風息，這買賣太划算。
有了這縷精煉過的本源風息，他相信能換到兩縷駁雜不純的本源金氣。
他要用變通法子改變運氣，才不會在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哈哈，必須給藺老哥面子。”
“和尚就客隨主便了。”
徐勝天和柳雪粒大笑著捧場，數十年交往下來，彼此性情相投，用不著客氣。
三人進入琉璃城不久，便聽到一個驚人的訊息，應聲天的古戰場被一場虛空風暴摧毀了數以百計小秘境。
不知有多少八重樓修士、妖修失陷其中。
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已經有不少九重樓大宗師，得到訊息後，從各地紛紛趕往應聲天。
……
徐源長沒費多少時間，透過福地週轉，穿梭落到應聲天一片安全山谷，等他趕到古戰場西北邊緣，看到極遠處席捲半空遮天蔽日的巨大風暴，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
有殘肢碎塊從雲層墜落，“啪嘭”幾聲，摔在碎石地上。
徐源長擔心被鎮壓在虛空洪流漩渦中的魔頭，能夠利用失陷的八重樓修士，用附身還魂法子重返上界，抬手射出一團火焰，將掉落在數里外的殘肢碎塊燒成灰燼。
迎著狂風，避開低空迭層、裂痕等危險，往古戰場深處飛去。
約千里之後，發現幾個黑點從南邊飛過來。
“哈哈，徐源長，剛剛還唸叨你小子……不愧是老道的徒弟，修行不過一千五六百年，便化道晉級九重樓，了不得，比某些老傢伙強多了。”
葉長夢出現在附近，揹著一柄大劍，仰頭大笑。
徐源長驚喜不已，叫道：“可算是找到老哥你了……我沒有看錯吧，你們和木師叔、霖師叔他們混到一塊，這是恩怨了結，已經攜手合作？”
他看到穿著黑色羽衣的楚烏與一個拿紫金棒子壯漢，和木笑笑、霖散人、夏苦枝飛在一處，雖然之間涇渭分明，但是沒有拔劍相向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原本擔心夾在兩夥勢力中間難做。
看來他想多了，幾個老傢伙早已“談妥”後續。
葉長夢收斂笑容，撇嘴道：“暫時擱置恩怨，合作一把。”
他不願多談過往，真正達成九階大宗師之境，記掛了幾千年的仇恨，不知不覺離他遠去，味道似乎變了，問道：“你一個人，俞劍仙沒有和你一起？”
“俞風舞還在閉關，你們從哪裡來？”
徐源長也不知俞風舞什麼時候出關，他與曾老、聶小萌交代過，若是俞風舞晉級九階劍修，儘快前往上三天與他匯合。
木笑笑、霖散人等人飛到近前，恭賀寒暄了好大一陣。
“我們從上三天趕來，聽說古戰場發生不一樣的虛空風暴，擔心與那件大事有關，特意前來檢視。”
木笑笑簡單解釋幾句，徐師侄終於晉級九重樓，她尤為高興，猜測老道對於徒弟另有安排，肯定不會置身大事之外。
徐源長與轉世後模樣不一樣的玄嘯聊了兩句，和麵目滄桑的楚烏打過招呼，將他前些時候的遭遇仔細講述一遍。
待說到虛空洪流漩渦之中鎮壓著一個獨眼魔頭，威勢恐怖，木笑笑和霖散人臉色都變了。
“祂回來了。”
“十階神魔孤羅，這回恐怕麻煩大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