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欣瑜覺得自己上輩子大概是什麼罪當萬死的大惡人吧,以至於這輩子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昨天,聶欣瑜才結束大四上學期最後一門課的考試,回到老家打算和母親有一個短暫的相聚,之後就去實習的公司報到,可因為母親的一個簡單的社群體檢,現實生活卻在猝不及防間給了她當頭一棒。

第二天,聶欣瑜去了鎮上醫院。醫生告訴她,顱內血管瘤是相當兇險的病,如果不做手術,她的母親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但這個手術費用昂貴,且需要去市裡預約專家才能做。

當天下午,多年未見的生父宋忠華突然造訪,拿著一張三十萬的卡,告訴聶欣瑜只要她答應一場商業聯姻,就出資幫她母親找最好的專家完成手術。

宋忠華話還沒說完,向來溫言軟語的母親聶敏靜瞬間氣湧如山,指著宋忠華的鼻子就將人罵出了門。

聶欣瑜從來沒見媽媽這樣動怒過,抱著媽媽說自己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才安撫好母親,勸說她去休息。看著母親熟睡的模樣,聶欣瑜黯然神傷。

她從小和媽媽相依為命,原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母親為了供她上學,賣早點、擺地攤、開小餐館,只要是能賺錢的,母親都願意去嘗試。

如今眼看自己即將畢業,實習公司有了著落,食不餬口的日子終於可以結束,可媽媽卻突然生病了。

趁著母親熟睡,聶欣瑜翻出了家裡的存摺,三四萬的餘額對普通人家來說,可能只是幾筆存款中的其中之一,而對於聶欣瑜家,這已經是全部了。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心裡默唸著,給母親留了張紙,就動身去市裡,欲找男朋友薛明仁想辦法。

都說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薛明仁西裝筆挺的在單位大樓下遠遠立著,連一個憐憫的眼神都未曾給她,清清淡淡一句我們分手吧,然後瀟灑離開。完全沒有了一個月前剛在一起時候的那種熱切與溫情。

十二月的清原市,寒意侵肌、風雨悽悽。

聶欣瑜麻木地站在公交車站,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走,可以往哪去。就在那一瞬間,她摸到了宋忠華在被母親推搡出門時丟進來的一張名片……

——

同一時間,清原市第一高樓頂層的辦公室裡,一個男子正俯視著這整個城市的繁華。

他白皙光潔的臉龐,透著俊魅和孤傲;一雙狹長的鳳目,黑眸深邃幽暗,冷得宛若一池寒潭。一身墨黑定製西服,筆挺合身,纖塵不染的領口和袖口,閃著鑽光的袖釦和腕錶,清冷矜貴,渾然天成。

此人就是炎家獨子,易盛集團新任CEO,清原市著名鑽石王老五——炎子珩。

一分鐘前,他的秘書送過來一份資料,資料上的姓名欄裡,端端正正寫著:聶欣瑜,22歲,成華大學建築系……

於是理所當然,在第三天,聶欣瑜和炎子珩,見面了。

高檔的西餐廳裡,清脆明麗的鋼琴聲和婉轉悠揚的小提琴合奏,流淌開來的一曲古典音樂,讓聶欣瑜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恍神間,她似乎聽到了一聲,聶小姐。

“啊?”聶欣瑜回神,對上對面炎子珩冷淡的目光。

“我說,為人子,我似乎到了娶妻的年紀,但於我本人而言,我目前並沒有這個打算。”炎子珩十指合十放於桌面,一臉雲淡風輕,像是在談一筆生意、一個專案。

聶欣瑜聽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只是需要一個能陪他演戲的人。這對於目前只想應付宋忠華的她來說,再合適不過。況且眼前這個男人,這妖冶魅惑的臉,卓爾不凡的氣度,怎麼算她都不會是吃虧的那個。

“可是……”聶欣瑜緊握著眼前的水杯,思慮再三。她是想問為什麼這個結婚的人選是會自己,依照這個男人的條件,宋忠華女兒宋思瑤應該是最佳人選,怎麼輪也不會輪到自己。可眼前甚至還需要宋忠華親自拿母親的病要挾,難道眼前這人,是有什麼隱疾?

但這私心無法與旁人提及,於是脫口而出,“是需要領結婚證的那種嗎?”

炎子珩因聶欣瑜的問題,有一秒鐘的停頓,隨後嘴邊噙著半分似有若無的笑意回答,“是的。”

聶欣瑜懊惱,本來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點多餘,如果不需要領證,他們甚至不需要走這一遭,直接將人拉過去演戲就行。況且現在的情形,應該也是自己比較著急而已。

聶欣瑜深深吐了一口氣,咬了咬嘴唇,輕輕道了一聲好。

隨後,炎子珩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將一邊的一份推移過來,“這是一份婚前協議,煩請聶小姐籤一下。”

“那我們明早九點民政局門口見。”炎子珩起身,之後好像又想起了什麼,“這桌已經結過賬了。”

沒等聶欣瑜回答,炎子珩長腿一邁徑直離開,獨留一桌豐富精緻的西餐和茫然無措的她。

這一桌,大概是她一個月的工資吧,吃不完,要不打包回去好了。

想著,聶欣瑜叫來了服務員,在服務員不屑、鄙夷的眼光下,硬著頭皮提了兩袋子出門。

第四天,聶欣瑜在民政局用了十分鐘,就將自己從未婚少女變成了已婚少婦。這突如其來的身份轉換,讓她無所適從,捏著紅本本在瑟瑟冷風中站了許久,直到炎子珩打完電話出來,她還愣在原地。

“要去哪,我送你。”炎子珩依舊平淡,像是一個不算太熟的朋友、鄰居、同事。

聶欣瑜原本想拒絕,可是現在這個時間不好打車,她又比較急,於是拽著自己的挎包帶子,鼻尖紅紅的,緊緊抿著唇道了聲謝謝。

她是要去華悅地產,找宋忠華讓他履行承諾,母親急需得到治療,這是她最迫切想做的。

但這件事,是不能告知炎子珩的。在炎子珩看來,她是在宋忠華身邊養大的,這是宋忠華後來提出的附加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