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走後阿無心裡有一絲空落落的,當初正因為看見他,驚為天人才想去拜師學藝,後面因緣際會又遇見了,一起開開心心的吃烤肉……

也罷,不過是萍水相逢,若是有緣自會再度相見。

葉清剛才腦子一熱裝了一下,沒想到阿無真的不追,一個人躲在角落默默哭泣。

阿無也真服了,閉關打坐前例行探查了一下,竟發現葉清沒走,蹲在門口不知道在幹什麼。

隱匿身形飛到他身後,看見這堂堂七尺男兒靠坐在門口的柱子邊,喝著酒流著淚,對月傷心,照影自憐。

嘴裡喃喃道:“為什麼不辭而別?難道我在你心裡就什麼都不是嗎?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我總是無關緊要,無人在意?”

阿無看著他這副醉醺醺的模樣,真是一頭霧水,啊?不是,小哥哥泥?

阿無一臉困惑,心想:“我們好像沒有熟到這個地步吧?我怎麼感覺我好像個負心漢一樣,我只是忘記跟他說一聲而已啊,他是什麼表演型人格嗎?”

也不能就這麼將他置之不顧,阿無隨便找了個房間給他安置好,接著去閉關修煉了。

第二日酒醒之後,葉清想起發生的一切,深感丟臉,正想悄悄離去,誰料阿無早已等在門口,笑眯眯的說:“葉公子醒了啊,我給你叫了一桌京城最貴的席面,賞臉一起嚐嚐?”

葉清聽言心中竊喜,表面卻雲淡風輕,取出扇子搖了搖,回道:“既然你盛情邀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看見葉清優雅而又快速的夾菜吃菜,席面如同風捲殘雲一般消失殆盡,阿無不禁笑笑,心裡暗道:“這孩子還真是好哄。”

雖然葉清比阿無這具軀體大足足七八歲,然而在阿無眼中,他不過就是個弟弟罷了,既然是弟弟,那自己就讓讓他吧。

於是阿無日後不管是修煉還是進宮都有個尾巴如影隨形,墨墨更是不爽,看在阿無的份上也沒敢幹什麼,也就偶爾讓他體驗體驗螺旋後空翻罷了。

翊坤宮內,皇貴妃正用塗著鮮紅蔻丹的手剝著葡萄,喂到二公主楚奕霏的嘴裡,楚奕霏乖巧的依偎在母親懷裡撒嬌道:“孃親,成天都在修煉,太無聊了,舉辦個冬日宴會玩玩吧。”

“好,是不是想與你幾個表姐妹一起玩了啊?”美豔的婦人寵溺的看著女孩。

“對對對,好久沒見過詩怡姐姐她們了,還挺想念她們的。”少女隱藏狡黠的目光,暗自想著:那楚奕茹不知道成天躲在坤寧宮幹什麼,自己想找她的麻煩都看不見她人,看看宴會她來是不來。

三日後,宴會如期舉行,御花園內鶯鶯燕燕,環肥燕瘦,芳香撲鼻,讓這寡淡的冬日如鮮花滿園一般熱鬧。

各家夫人帶著小姐正或站或坐的輕聲交談著,八卦京城中的趣事,閨閣少女難得參加皇宮宴會,都花大心思打扮,暗暗比較,爭奇鬥豔。

一個美豔婦人高坐上首,正是皇貴妃唐蕊,她儀態萬千的坐著,光是往那一坐就媚骨橫生,奪人眼球,讓人不能輕易忘懷。

唐詩怡看見皇貴妃姑姑,眼睛一亮,忙擺託一幫子姐妹,走到她面前道:“參見皇貴妃娘娘,詩怡這番有禮了。”

看著哥哥的嫡親女兒,唐蕊自然是和顏悅色的,笑著道:“嗯,不必多禮,多日不見,詩怡又漂亮了,你奕霏妹妹正惦記著你呢,這會又不知上哪玩去了。”

“我自然也是惦記表妹的,姑姑,我心裡有一樁事,實在是不吐不快。”

“哦?什麼事讓我們唐家大小姐這麼掛懷啊。”

“姑姑,我多日前曾見那楚奕茹偷逃出宮在錦瀾坊買衣服,看見她竟然是那兒的貴客,定是皇后表面上一心為國,奉行勤儉,背地裡卻奢靡無度。要知道那錦瀾坊的貴客可要花費上萬兩金子呢,更別提用靈石了,她一介平民出身,從何處來的這大筆財富?定是挪動國庫,有傷國體,還得靠娘娘您匡扶社稷,將這表裡不一的女人拉下臺。”

貴妃眼中精光一閃,一改慵懶的姿態,轉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侄女:“你所言當真?”

唐詩怡連連點頭:“千真萬確,我和衛家妹妹連同旁的幾個姐妹一起看見的,那楚奕茹和一個黑衣女子一同上的樓。錦瀾坊那動靜,讓人不得不注意,滿樓的人都能看見她們上去。”

唐蕊聽完,看來是確有其事了,那麼多證人,皇后也是無從抵賴。

在心裡細細琢磨,皇后生的那個小賤人在宮外自然是真的,不過,皇后真幹得出這種事?呵,不管她做沒做,她女兒奢侈鋪張是事實,這倒是可以好好做做文章了。

看著年輕貌美的侄女笑笑,從頭上拔下一根釵子:“難為你一心為姑姑著想,這一根玫瑰鑲紅寶石金釵就送你了,希望你會喜歡。”

“多謝姑姑,姑姑的榮耀就是我們唐家的榮耀,自然也就是我的榮耀。”唐詩怡接過金釵,一臉驕傲。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坤寧宮內,阿無以原貌站在茹兒面前,看見她穿了一身粉色襖裙,搖搖頭表示不太滿意,又從儲物戒中拿出一件淡藍色錦鯉繡花齊胸襦裙,讓茹兒換上。

果然,淡藍色更符合茹兒清新純潔的氣質,甜美可人的同時像一朵淡淡的茉莉花,錦鯉刺繡又顯得她十分靈動,很相襯。

阿無又拿出一件深藍色斗篷給她披上,美麗的同時還是要保暖,隨後靜靜欣賞這個漂亮的小娃娃,完美實現了阿無自己小時候想玩洋娃娃的夢想。

皇后含笑靜靜的看著兩個孩子打扮,她早已得知阿無真實身份,不過見到她真身的時候還是有些詫異。

一看就知道比茹兒還小,竟然是天霸的小師妹,還有本事救了茹兒,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緣分啊緣分。

皇后愛屋及烏,也很是喜歡玉雪可愛的阿無,更遑論她對自己的女兒那麼好了。

想著帶她一起去赴宴吧,於是開口道:“阿無,不如你同茹兒一起去吧,就說你是我的遠房侄女,不會有人認識的。”

阿無想推脫,實在是不喜歡什麼宴會不宴會的。

楚奕茹眼看著阿無露出想要拒絕的樣子,連忙央求道:“阿無姐姐,去嘛,你看你給我打扮的這麼好看,我也想看看漂亮的阿無姐姐陪我一起去參加宴會。”

阿無不忍拒絕茹兒,換了身深藍廣袖交領長裙,隨意挽了個髮髻,大半頭髮仍然垂落在身後,十分隨性瀟灑。

皇后也穿上獨屬於中宮的服飾,將釵環一一戴上,一下子就有了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的風範。

幾人穿戴一新,魏皇穿著一身皇帝常服施施然來到坤寧宮,正巧聽見茹兒一口一個阿無姐姐,糾正道:“茹兒,阿無是你父皇我的小師妹,那便是你的小師叔,怎麼能一口一個姐姐呢?”

阿無卻不計較這個,含笑看著茹兒道:“茹兒不曾修煉,沒必要喊小師叔,還是喚我阿無姐姐吧。”

楚天霸心裡不由得犯嘀咕:“讓你當公主說岔了輩,到茹兒這就是各論各的了,真是話都讓你說了。”

倒也沒出口反駁,帶著一大幫子人一同赴宴去了。

由於阿無隨身帶著個鳥過於奇怪,所以墨墨被交給葉清臨時看管,兩人自是相看兩相厭,找了個地方大打出手,不過都是葉清單方面挨虐罷了。

皇上皇后一行人到御花園,花園裡的人趕忙下拜,場面瞬間肅靜,眾人拜倒在地高聲唱喏,站立在魏皇身後的阿無第一次體會到權力以及高人一等的滋味,還挺……爽?

心中默唸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跟著茹兒行走落座。

眾人紛紛落座,歌舞聲起,金髮碧眼的異域舞姬進場,大家推杯換盞,一片祥和。

阿無看著美麗的舞姬姐姐,喝著葡萄美酒,感覺真是爽歪歪,樂呵之餘不由得自省:“罪過罪過,我們修行之人豈能耽於這些酒色?也罷,下次一定。”

舞姬散場,楚奕霏卻自告奮勇要表演劍舞,一曲表演罷,滿堂稱讚聲。

魏皇讚許的點點頭:“霏兒修為精進了不少,可見平日裡沒有懶怠修行。”

楚奕霏一身薄汗,負劍站在場中,笑道:“多謝父皇,母妃平日裡多有敦促,女兒不敢不勉力修行。”

皇貴妃藉此端起一杯酒,對著皇后客氣了幾句又放下酒杯,不無羨慕的說道:“聽聞娘娘給奕茹買了錦瀾坊上三層的衣裳,妹妹真是分外豔羨呢,不知臣妾什麼時候能成為那錦瀾坊的貴客,給我霏兒也買一件。”

底下眾人看著楚奕茹華貴靚麗的穿著,紛紛開始竊竊私語。

“什麼,聽聞皇后娘娘平素很是節儉啊。”

“莫非只是裝裝樣子不成。”

“果然出生寒微就是愛慕虛榮,喜好奢侈。”

“這種皇后豈能堪當後宮之表率。”

有人更是藉此混在人群中大聲說著:“天吶,真是不可貌相,那上三層的衣裳竟然要靈石購買嗎?”

阿無瞥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的少女,沒看錯的話應當是那日有過一面之緣的唐詩怡的跟班。

魏皇震怒,一拍桌案,怒斥道:“胡鬧!那錦瀾坊上三層的衣裳居然要靈石才能買,這麼富裕不給戍邊的將士提升實力,不給皇家學院的優益學生獎勵,反而買些無用的衣裳,是想要我魏國亡國嗎?”

皇后立馬拜倒在地,誠惶誠恐道:“皇上息怒,臣妾有罪,沒有看管好寧安公主,然而這衣服臣妾真的一無所知啊!”

看著這倆夫妻飆戲,阿無表示非常淡定,躲在茹兒旁邊該吃吃該喝喝,在一眾噤若寒蟬的夫人小姐眼中尤為特殊。

這一下就被林婉芝看在了眼裡,她一改柔弱溫婉的面孔,緊緊盯著阿無,不放過一絲一毫,沒死,居然沒死?這不可能,想必只不過長相肖似,真有人會長這麼像嗎?

魏皇一臉嚴肅,看著楚奕茹沉聲問道:“奕茹,你自己說。”

茹兒被父親黑沉的模樣嚇到:“我我……我,這是阿……”

不等她說完,魏皇便打斷她說話:“奕茹你太讓父皇失望了,本以為你不能修煉也就罷了,品行上竟也不如奕霏遠矣,你倆年歲相仿卻如此迥異。”

茹兒自是不明白這是父母在飆戲,她真的傷心了,本來不能修煉就覺得和阿無姐姐是兩個世界的人,那楚奕霏老是嘲諷看不起自己也就算了,如今還被父皇當眾指責,哭著跑走了。

魏皇當著眾人的面狠狠下了皇后的面子,勒令她禁足在坤寧宮,為戍邊將士抄佛經祈福。

皇后匆匆告罪後追了過去,卻沒追到,不知道茹兒跑去了哪裡,只好帶著儀駕返回坤寧宮中。

阿無看見場面變成這樣,也無心乾飯,默默隱匿身形跟著茹兒。

魏皇看著傷心的女兒和隱忍的髮妻離開,只將所有情緒隱藏在心底,笑著看向一旁的皇貴妃:“還是貴妃你為我養了個好孩子。”

唐蕊搞走皇后母女又逢誇讚,自然是春風得意,剛想借此機會讓霏兒刷刷好感,霏兒人卻不見了。

楚奕霏好不容易把楚奕茹搞出來,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雖然她已被父皇斥責,但自己還什麼都沒幹呢,這種時候就該落井下石,這可是孃親教的道理。

楚奕霏算是自小和茹兒一同長大,兩人年歲相仿,處處被拿來比較,母妃比那皇后更得寵愛,她也頗受父皇看重,本以為優越然而某一天卻聽到宮女說那楚奕茹才是嫡公主,自己不過是個庶出,頓時怒不可遏,從此對楚奕茹處處針對。

楚奕茹憑什麼配跟自己比,什麼嫡出庶出,有什麼大不了?事在人為,那皇后微賤,我母妃高貴,楚奕茹無能,我楚奕霏天才,可見什麼嫡庶只不過是弱者挽尊的玩意兒。

她自然是知道楚奕茹會躲在哪裡,不是那坤寧殿裡的老樹,就是冷宮無人的宮殿,真是怪胎。

楚奕霏直接施展皇家學院的玄英步法,不一會兒就追上了茹兒,看她邊跑邊哭,心情十分暢快,嘲諷笑笑道:“我們寧安公主怎麼這麼傷心啊,不就是被父皇斥責了嗎?你看,你這漂亮衣服都跑髒了。”

楚奕茹聽言也不跑了,反正自己也跑不過她,含淚看著這個平日裡欺負自己的姐姐,第一次露出憤怒討厭的神色。

楚奕霏看她這樣一下子來了興趣,雙眼之中神采奕奕:“怎麼?生氣啦?你不能修煉是事實,買這些漂亮衣裳也沒什麼,老老實實當你的花瓶公主,等著長大去和親吧。我可就不一樣了,我將來是要去中州比賽,為魏國爭光的。”

楚奕茹咬著牙沉默不語,整個人都黯淡了下去。

阿無眼看這種情形還是不能放任不管,帶著茹兒轉身便走。

楚奕霏只見一道殘影掠過,楚奕茹悄然無痕,心內一驚,這是何處來的高手?他要是想殺我,我已是一具屍體了,不再搭理楚奕茹,自顧自逃跑了。

“茹兒,你以後想怎麼樣是由你自己把握的,她怎麼說都不算數。”阿無耐心的勸著她。

茹兒抬眸看著關切的眼神,抱著阿無哇哇大哭:“嗚嗚嗚嗚嗚,為什麼茹兒是廢人一個,為什麼茹兒不能修煉呢?”

阿無實在是不忍明珠蒙塵,難道鳥兒害怕被獵人打死就不再飛上藍天了嗎?

於是坦言對茹兒說:“你別傷心,你修煉這個事可以去找你父皇坦白你的心事,他今天斥責你絕非他本心,相信我,姐姐不會騙你的。”

茹兒噙著淚花,點點頭,她總是願意相信阿無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