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

淮川坐在大殿之上,銀白的頭髮披散,無波的眼望向前方。

魔界的陽光比崑崙弱了不少,他原本白皙的面板常年不見日光,是病態的白。

承寒在階下看著淮川,他所追隨的魔尊,那張將淮淵和顏凝容貌融合在一體的臉,即使看再多次,他還是會微微失神。

但是他太不一樣了,還記得繼任後不久,他僅憑自已一人便直取叛軍首領頭顱,一劍封喉,站在腥風血雨裡,卻不染纖塵,他的神色太過坦然,好像那首領只是一個靶子,又好像只是飛花輕取。

他很好奇,曾經崑崙的那位仙尊,都教授了他什麼,他在崑崙又經歷了什麼,曾經記憶中那個開朗活潑,喜歡朝他搖著狐狸尾巴求他帶他出去玩的小少主,為何變成現在這樣,無慾無求,眼睛裡寫滿了頹然,沒有任何慾望,只像一個木偶般活著,可能,父母的和師尊離世的打擊太過巨大,少主尚年輕,也是正常。

只要是不處理事務,他就會坐在這裡,在這空曠的大殿裡,望著那柄劍或者崑崙鏡出神,就像現在。

“魔尊,這劍,你已經看了很久了……”

“它叫雪霽……是師尊送我的……”

他的聲音極輕,飄散在空曠的大殿,轉瞬間就消失。

“斯人已逝,還望魔尊節哀。”

而淮川像是沒有聽到似的,自言自語,“父親母親,還有師尊……”

“承寒你說……人死可以復生麼……”

淮川的話讓承寒心頭一震,魔尊他莫不是想……

“魔尊,人死不能復生,若有,謠言罷了。”

“可是我知道了承寒,狐族禁術,聚靈生魂……”

“千年前,天山狐族有位女子,為了心愛之人,以神魂為祭品,每日取心頭之血滋養他們曾定情的信物,所有人都說她瘋了,但是最後,她卻真的成功了……對了,這禁術還有一個名字……”

“兩心同。”

承寒萬分緊張,魔尊他為何會想要修煉那個禁術,就算名女子最後成功了,但也是終身忍受痛苦,且聚氣生魂所得的身體極不穩定,那女子和愛人沒過多久便雙雙撒手人寰,一個痛苦中死去,一個隨風消散,徒留可悲可嘆,若是真的那麼容易,那世上怎還會有如此多的生離死別。

復活心愛之人……難道,魔尊他……

“可惜,這禁術只能復活人族,不能對同族,不然,用我這具身體,換他們三人,也是值得,你說是不是,承寒……”

魔尊他居然想……

“魔尊不可!那禁術兇險異常,要以神魂獻祭,每到月圓之夜忍受蝕骨之痛不說,就是那每日取心頭血澆灌,也是常人無法堅持的,一不小心,便是走火入魔,性命之憂啊!”

承寒用力喊出來,他想淮川斷了這個念頭,但是淮川已經聽不進去了,既然他說出來,就已經是他認定了的,這條路就算是萬丈深淵他也要試。

“我知道我瘋了,但是沒人能攔我,想必承寒你也明白了……我對我師尊有情,超越師徒的不軌之情。”

“魔尊……”

“想,我便去做了,那便是值得。”頓了頓後又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任何人,但是沒有他們的日子,太漫長了,我受不住……若是我有任何意外,承寒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魔……”

淮川揮手,打斷承寒,“不必多說,我意已決,本尊的話,承寒你不聽了麼?”

承寒怎敢不聽,他曾經發誓,誓死追隨少主,輔佐少主,無條件服從。

“承寒遵命……”

魔界百年未現的血月今日升空,濃重的血色漸漸吞噬了本該有的皎潔,像被蒙上了紅紗,低掛在魔界上空。

天降異象,引得魔界百姓紛紛從窗外探出身子,卻無人叫喊,今夜的魔界,出奇的,靜的可怕。

天界,若寒殿內。

虞鳶睡的異常不安穩,自她回到天界後,在下界受的傷也很快便恢復完全。

在天界的日子平淡卻充實,再加上含煙天天粘著她變著法給她大補,說是自已比之前瘦了好多,一定要給她補回來,真是拿她沒辦法。

可是現在,那種難言之感又湧上心頭,腦中各種不該有的記憶衝撞,讓她額頭都起了一層薄汗。

虞鳶下意識抓緊身上的錦被,用力的指節泛白。

恍惚中,好像有誰在呼喚著她的名字,不對,不是名字,是……

師尊……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