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鳶又想到了下午含煙問她的那個問題,“那阿鳶,你喜歡他麼?”

這個問題,我喜歡淮川麼,一直以來都將自已束縛在一個長輩和師尊的身份裡,切斷任何加於他身上的不該超越這兩層身份的想法,在崑崙之上與他相處時的點滴,他熾熱的眼神,若有似無的憐惜和保護,說她的心沒有半分悸動,是假的。

尤其是剛才,那個淮川失去理智的吻,她忘了去推開他,她承認,那一刻,她想放縱下去,所以,她沒有戳破,但是,不可能不是麼,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要替仙尊完成她的人生軌跡,她不能以仙尊的身份毫無顧忌地回應淮川的感情,仙尊不能因為這個受到世人的指責不是麼,況且待她完成任務回到天界,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罷了,夢醒,她也不會記得,有些錯誤,及時止損才好。

漫長的夜被無限拉長。

虞鳶坐在榻上,無限放空,最後的燭光燃盡光亮,瞬間寂靜。

兩顆心夜空中交匯,又瞬間分開,無人記得,它們曾經相遇。

自從虞鳶房間裡出來後,淮川來到了離客棧不遠處的一個山坡上,夜風吹拂過他的眉眼,撫不平他緊鎖的眉心。

偷來的吻並不能遏制住渴望,有些東西一但嘗過,便不能放開。

夜色掩映下,淮川的脆弱一覽無餘。

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微涼的氣氛被打破。

執劍抱臂的手收緊。

“誰,出來吧,你的動靜太吵了。”

樹後的淮州感到錯愕,他怎麼能那麼快察覺到自已的氣息,在崑崙的時間,他到底都學了些什麼,他還真是好奇。

“哈哈哈哈,竟然能這麼快發現我,不錯。”

“啪啪啪——”

淮州鼓著掌自樹後走出,光線照在他的臉上,令淮川微微愣神,他的模樣,如此熟悉,好像在記憶裡出現過。

努力回想間,帶動施加在身上的禁制,頭開始陣陣抽痛,甚至是心口,也有難言的抽痛。

本來就不悅的心情隨著淮州的出現更加陰沉,不知為何,有種想殺人的慾望,眼前之人,讓他想立馬拔劍,深深插入他的心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痛苦停止,得到某種慰藉。

虞鳶的拒絕讓淮川內心就像脫韁的野馬,無邊放縱,心下這麼想,雪霽劍立刻出鞘,月光下泛著寒光,直指淮州咽喉。

冰涼的聲音毫不客氣,“告訴我,你是誰,否則......”

看到淮川如此急切,直接將劍指向自已,淮州毫無任何懼意,對著劍鋒又上前一步,眼神中的玩味愈發濃厚,“不認識我了麼我親愛的侄兒,你讓叔叔好生失望啊!”

“叔叔?”

“看來侄兒你忘得是真乾淨,我的好嫂嫂乾的挺漂亮啊。”

此人竟然說他是自已的叔叔,但是眼前之人讓他內心深處生出厭惡和憤怒,一種恨不能殺之而後快的衝動,腦海中閃過那次在崑崙鏡碎片中看到的畫面,讓他遍體生寒,“你都知道些什麼,告訴我!”

“我什麼都知道,一切也都是我的傑作,但是真相,只有在將死前那一刻知道才最有趣不是麼,那種痛苦又無力迴天的樣子,是我最喜歡的看到的......”

“少廢話,你找我到底想做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太久沒見,想念罷了,叔叔為你準備了一份見面禮,明天一早你就能知道了,現在有點晚了,就不打擾侄兒你休息了。”

說完,身形劃過眼前,消失在夜空中。

那個人臉上那副自以為掌握一切大權在握的表情,那副站在權力之巔視蒼生為草芥的唯我獨尊,以為他會怕麼,還真是可笑,就算是師尊那般,卻也總是用悲憫將蒼生攬入懷中,雲泥之別,自是不必多說,且這世上多的是他無法掌控的人和事,就比如......他,不是麼?

不過,他說的明天的驚喜會是什麼,他還真是期待呢。

遠方天機泛出魚肚白,破曉的第一道曙光就要來臨,淮川意識到了,時間不早了,轉身收劍,腳步輕點,朝山下飛去。

昨日的夢該醒了,師尊醒來,會第一個想到他麼,應該會的,他想。

徹底天亮之前,淮川趕回了客棧。

坐在客棧一樓的桌邊,淮川喝著茶水,望著虞鳶房間的方向,他在等,讓師尊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已。

淮川不知道的是,虞鳶是一夜未眠。

開門的聲音響起,淮川放下茶水,看向二樓,是虞鳶出來了。

最先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從未變過的月白色衣袍,師尊好像最是喜歡這個顏色,這麼久以來,即使樣式變了,但是顏色無外乎還是各種白,太過清冷,也許只有白,才能配得上師尊的身份,一塵不染,任何人無法褻瀆,除了......自已。

忽又想起了昨晚那個吻。

虞鳶下意識自圍欄處側身看向一樓,放鬆的身形猛地僵住,毫無防備地,淮川坐在那裡,他也看向了自已。

視線交錯間,電光火石般,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