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和君生循著鴿魅的指引見到薩芊芊的時候,是在當地的一處民居之中,薩芊芊雙眼緊閉,氣息微弱,手臂靠近手腕處有一處傷口,已經做了包紮。看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傷處,照理這樣的傷勢不該昏迷不醒,氣息微弱。邱斌、海成、子念均守在身邊,邱斌一臉悔恨非常加焦灼不已,海成還算持成穩重,但是這麼不明不白的讓當家人面臨危機也是前所未有的情況,是他第一時間向天機局和許安處發了鴿魅傳信。

就近的醫者看了又看,除了將傷口做了處理外,實在是束手無策。見醫者沒有頭緒,眼見著薩芊芊情況不樂觀,子念喊了寨子裡手腳靈快的青年帶上銅鈴速去請青姑過來救人。青年一路騎馬搖鈴不停,路上聽鈴響皆知這是持鈴請青姑救人的急事,大家也默契非常趕緊讓行。

許安他們接到鴿魅後趕來得很快,她問了問基本情況後,屏退了所有人,自已對薩芊芊做了一次探魂,發現三魂俱在,神識很安穩正常,仔細看了全身,也未發現什麼隱秘的傷口,但是就是氣息虛弱,她也是一頭霧水,看來需要深入瞭解造成現在這個情況的全過程。同時為了保險起見,許安即刻給淨明閣去了一封鴿魅傳書。

…………

另一端李慶涵和穆白深醉後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隨後兩個人像是老小孩彼此嘲笑酒量越來越差,李慶涵在穆府用了午飯後又和穆白殺了半天的棋,以解多年老友的手癢,眼見著落日西沉,李府派來接人的馬車都在外面候了幾候。眼見著時間也不早了,這就準備回去的李慶涵忽聞穆府大門外傳來急促的銅鈴聲,同時伴隨急促的呼喊聲“敬請青姑救人!敬請青姑救人!”

一旁還在打包一些本地吃食,準備讓李慶涵帶回去的穆夫人猛地抬頭,穆白也看向自已的夫人嚴肅的點點頭說“你快去吧。”巫樂山本地時常救人於危命的青姑就是醫術了得的青兒,也是此時此刻立於正堂內收拾的穆夫人,當地人崇敬於她的醫術和仁心,無論老少都會尊稱一聲“青姑”。

穆夫人向李慶涵微一點頭算是致意後就急忙轉身去了後堂取藥箱,家中老僕急匆匆引了門外呼號的青年入內,迎面就見到挎著藥箱而出的夫人,青年顧不得行禮趕緊三言兩語說明了情況後,穆夫人就說趕緊車上再說,正說著老僕一拍腦袋說“壞了!夫人的專用馬車被穆青帶去換大梁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平常夫人的馬車都是醫人專用的,裡面做了特別的設計,且馬匹都是精挑細選的,馬匹輪換一直保持套好的狀態,隨時都能出去救人。

老僕這趕緊吩咐人去套府內其他馬車,李慶涵聽到下意識看向汪叔,汪叔一瞬間醒悟趕緊說道“夫人,李府的馬車就在門外,且是快馬大車。”說完稍一停頓望向青年問道“小哥兒,需去何處救人?”青年趕忙回道“李家祠堂旁的小寨子。”汪叔稍微一回想接著說道“正好順道,夫人急事從權,不若先送您過去。”

穆白站起身也說“快去吧,人命關天,一會兒穆青回來我讓他去接你。”汪叔帶著打包好的食盒,隨著李慶涵和穆夫人急匆匆出了穆府,臨出門穆白衝著李慶涵說道“得空就來,趁著你沒回都城的時候多來。”李慶涵應著又囑咐了一句“身子骨不如以前了,貪酒悠著點兒。”為了方便交流情況,李慶涵做主騎了青年騎過來的馬,青年和穆夫人坐在馬車上,車簾被挑開掛在一旁,這樣車內外的情況一覽無遺。

快馬加鞭一刻鐘多就到了民居,穆夫人向李慶涵稍一點頭就跟著青年進了院。望著急匆匆的背影,李慶涵曾有一種恍惚感,若是……大概也是這種感覺吧,腦海中又閃過青兒那句“我很好,他待我很好。”他兀自苦笑了一下翻身下馬招手,一名暗衛隨後現身過來。“什麼情況?”暗衛恭謹回道“傳言還願神娘娘現世,傷者觸怒神明受到懲罰,目前昏迷不醒,呼吸微弱。”

李慶涵眉頭一皺聲音透著不滿“傳言?”暗衛神情一凜“時間倉促尚未來得及細查。”面對這位大員的威壓,暗衛內心暗自捏了把汗,然後又趕忙補了一句“今晚向您彙報詳細情況。”李慶涵輕嗯了一聲,暗衛再次退回暗處。“還願神……娘娘……”李慶涵暗自默唸了一句,內心冷哼,藉著這位的大名做這等下作的事兒想來是真的沒見識過這位神的脾氣。正想著他衝著汪叔一點頭,汪叔近身聽吩咐,李慶涵在汪叔耳邊耳語了幾句後上車回府了。

見青年帶著一位衣著端莊的夫人進來,君生微一欠身致意,子念趕忙將人迎進屋,彷彿是看到了可依靠之人,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青姑,您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穆夫人握了握子唸的雙手算是安慰,趕忙去床上檢視薩芊芊的情況。做了一系列細緻的檢查以後,再次翻開了薩芊芊的眼瞼,此時微顯青色,又捏開薩芊芊緊閉的雙唇細聞了聞味道,散著極淡的腥甜氣。

穆夫人開了藥箱取出竹筒內被棉布包裹著的銀針,順著薩芊芊的下顎線紮了幾針,又在兩處手掌標了幾處標記,喊著屋內的子念和邱斌一人一邊就著標記出來的穴位用拇指磨壓,一直到磨壓出溫熱感,同時穆夫人在脖頸處繼續施針,君生在一旁看得仔細,眼見著薩芊芊的臉色漸漸由慘白變成正常的白中透著紅,同時呼吸不再是進氣少出氣多了,慢慢變得平穩。

忙碌了許久,終於薩芊芊的呼吸平穩了,可是依然不見清醒的跡象。穆夫人擦了擦額角的汗收起了藥箱,轉身瞥到門口站著的穆青,想來是來接自已的,應該已經到了許久。子念上前眼睛還是紅腫得厲害。穆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驚懼之下氣息緊閉導致的心門驟停,再次起跳力有不逮,長時間心氣虛耗能撐到現在是她底子好。”子念聽到這心再次懸了起來,一旁的邱斌更是不安,穆夫人繼續說“我回去開一劑藥先吊住她的氣,重點是解開她驚懼的根由,再試圖喚醒她。”

與此同時另一間屋子內,許安得知邱斌和海成已經針對今天的事情充分交換過資訊,就讓海成將今天分開行動後全程發生的事情,一個細節都不要遺漏的跟她複述,她需要細緻的排查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薩芊芊目前的境況,好針對性的做下一步安排。

海成說,我們從住處出發先去了滿崽兒以前的家……

畢竟是七年前的舊案,時光能夠改變很多東西,當再次站在滿崽兒家門口那塊青石板上的時候子念是恍惚的,自滿崽兒去世以後,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這裡,哪怕是途經路過,她也會刻意繞遠路,她無法接受沒有滿崽兒站在院內衝她傻笑……一行四人站在院門口,看到院內修葺整齊,院內菜園的蔬菜長勢喜人,旁邊雞籠內的母雞還在咯咯個不停,院門旁甚至還種著兩株枝繁葉茂的木棉花,看來這座院子的新主人將日子經營得很好。

若是院門口沒有綁著鎮宅符的話,好像一切都安然又美好,這枚鎮宅符就是對如今流言紛飛的最好的證明。子念看到符咒的一剎那有千百種情緒一下子被堵在了心口,她很想狠狠地撕下那道符,可是她卻不能,只能硬挺著轉過頭忍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然後靜靜地看著自家族內的阿姐,等她給一個出口,一個能夠讓她喘氣片刻的出口。

薩芊芊、海成、邱斌繞著老宅轉了幾轉,沒有發現任何遺留的魂魄或者不同尋常的氣息,就在幾人準備去往下一個目的地的時候,子念忽而發現幾隻烏雀自房簷飛出,瞬間愣住了,薩芊芊順著子唸的目光所及發現老宅的屋頂被設定了一個隱秘的陣法,這個陣法並非鎮魂或者驅魔,相反是一個招魂陣。薩芊芊和邱斌翻身上了屋頂,海成潛進了院內去屋內檢視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薩芊芊細緻拆解了這個陣法發現招魂所歸之處竟不在此處,而是指向老宅偏北,待海成返回後明確屋內沒有其他線索後,幾人就順著法陣指引的方向而去,按照法陣所指竟然到了李家祠堂。滿崽兒原名李科,就是這李家祠堂供奉的一支血脈,因著當年滿崽兒枉死,他在此處並無牌位。薩芊芊一行人帶著疑問進入了祠堂。

今日正趕上李家宗親某一支添子祭祖,祠堂裡熱鬧非常。薩芊芊一行幾個陌生面孔倒也沒有引起什麼格外的關注,畢竟巫樂山是當地聖山,往年遊人商旅如織,見慣了外鄉人來本地遊玩的本地人並不覺得有何值得關注的地方,雖然因著今年特殊情況導致外來遊人銳減,但是架不住訊息閉塞的人依然有到此處的。

薩芊芊一行人沿著祠堂路線細緻檢視陣法所指地,最後停在了一處香火旺盛的供奉處,上面是一座坐蓮的娘娘雕像,左右各有隨侍童子,祥雲底座處有若隱若現的羽翼翅尾,頭頂牌匾上書三個大字“還願神”正待薩芊芊在細緻探究這座神像與老宅陣法的關係時,突然一聲大喊“還願神娘娘顯靈啦!”上座的雕像彷彿活過來一般眼珠流轉,面露微笑,蓮花座周圍湧起一陣煙霧,忽而有白孔雀環繞翩翩。

薩芊芊神色一凜,進而呼喝“何方妖孽!在此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