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鴻鳴那面吃了癟,張樂天並沒有就此放棄,他總覺得這次自已所見的一切肯定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那麼這背後勢必暗藏了什麼線索,這種未知的感覺他忐忑非常。

經此一劫,陳東赫是死活不同意張樂天和許安再回張家老宅,執意想要帶他們回龍虎山,不管怎麼說無域再肆無忌憚也不敢輕易招惹龍虎山,所以在龍虎山至少人身安全是可以保證的。許安有自已的考量,此時此刻就避世於龍虎山暫不說客居不便,更重要的是許安從長安澤回來後內心其實有更大的隱憂,前世一族慘死,背後的因由真的就此埋沒了嗎?

加之這次在無域本部遭遇攝魂陣,對方所求和前世如出一轍也是長生魂,自已與塵女在不同的時空裡遭遇了同樣的危機,這真的僅僅是巧合嗎?若不是……那這背後就是自已應該揭開的真相。爭執不下的時候接到薩芊芊的鴿魅,說是北邙宮張家找不到張樂天聯絡到了她那面,她不知道樂天真實的身世,於是與張樂天確認是否要告知北邙宮。

樂天這才注意到被自已忽略的問題,曾經告知了張學文近期要去北邙宮一趟,於是就回了薩芊芊自已會跟北邙宮聯絡,讓她放心。樂天曾經想過是否要暫時投奔北邙宮,可是想到當年的正一府,一陣惡寒,他怕由自已給北邙宮帶去災難。隨後還是找了一個無關痛癢的理由告知張學文暫時不過去了。

張學文在接到張樂天的鴿魅傳書時皺了皺眉頭,接著叫了張學理兩個人在房中商議了很久,出了房門張學理一臉嚴肅,他抬頭望了望天“我們一直準備著面對的事情終於要來了嗎……”

最後商議的結果是許安和樂天先去天機局薩芊芊處與君生匯合,與此同時陳東赫加派了人手直接住到了張家老宅,相當於把張家老宅變成了龍虎山的分支點。許安想了想還是告訴了陳東赫家裡多了一個人:君生。也沒說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個來龍去脈,陳東赫原本也是奇怪為何會憑空出現個大男人,可是看著樂天一臉淡然,再看看許安,心想若是隱患人物的話張樂天早就炸了,看如今這個神色那應該就是對於他們很重要的人,但是又不便明說的人,便也沒有繼續深問。

留下徐策和玲玲後,陳東赫和黑仔率先回到了龍虎山,這幾日靜養的時候張樂天一直在回想自已沉睡昏迷時所見的情景,同時每日也會例行公事一般去逼問鴻鳴,只是鴻鳴一直把他當空氣。樂天也不惱,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自已一點一點理順,時不時問鴻鳴一句,他不指望鴻鳴能回答什麼,但是總覺得身邊有個人能對於自已所說的事情有個表情的反應也好。

是夜入夢,張樂天又歪著身子倚在石頭上說了一句“你好酒我倒是知道,除此之外你就沒有別的嗜好?比如說詩詞歌賦之類的,雖然我也是個沒有情調的人,不過清水坊的戲還真的是一絕……”說到這,樂天見鴻鳴一愣,隨後樂天忽然覺得有些熟悉,這句話哪裡熟悉呢?

清水坊……清水坊!對!就是清水坊!張樂天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鴻鳴,他不是震驚於鴻鳴的反應,而是忽然間想起為何當時對於自已看到的東西感覺熟悉,不僅僅是葛公子手持的白玉扇,還有清水坊這個地方。

他記起當時魅女前來試探他的時候,魅女臨走時,許安說過的話。

“清水坊麗娘是你何人?”

“有一位故人……她曾經在清水坊討生活,之前未曾發覺,今日恍然發現你與她十分相像……”

清水坊麗娘!許安說有一位故人在清水坊謀生活,張樂天瞬間感覺整個腦子彷彿塞滿了亂飛的鴿子一樣,魅女的那張臉他從未細看,甚至說起她的時候就想到她是個魅人心智的妖精,只想著離得遠遠地,根本不會注意她的臉。可是如今再一點點將她的臉拼湊在腦海中,那張臉與自已沉睡中看到的麗孃的臉慢慢重合……許安說“恍然發現你與她十分相像……”

看到呆住的張樂天,鴻鳴一陣心驚,他擔心樂天發現了什麼,可是到底擔心他發現什麼呢?擔心他發現自已曾經誆騙一個女人?擔心他發現自已曾經雙手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還是擔心什麼……他自已都不知道。這些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好像都不應該是擔心的點,可是他卻不想被任何人翻開曾經的過去,特別是張樂天,這種莫名其妙的排斥感他也想不清楚。

樂天醍醐灌頂般,他深知許安身上肯定有一些經歷是自已未曾知曉的,有關自已看到的那些,不僅僅是白玉扇與許安有關,甚至自已看到的那些人肯定也有著某些關聯,可是又是什麼關聯呢?清水坊麗娘……為何許安從未跟自已說過。

翌日一早樂天顧不上吃飯就拉著許安在屋內說話,玲玲和徐策見狀也很是自覺地先去吃飯了。許安見到一臉嚴肅的樂天有些奇怪,樂天在她眼前很少露出這樣嚴肅又擔憂的神情,多數都是杞人憂天要麼沒心沒肺的樣子,但是跟嚴肅絕不搭邊。

“怎麼了?這副表情?”許安順手看了看他胳膊上的傷口癒合的情況。眼前的張樂天都快把眉頭擰成一團了,許安抿了抿嘴還想“難道是自已長生魂補全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若是這樣的話也不該是這種表情啊,嘶……到底是怎麼回事?”

組織了一下語言後的樂天吐出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許安一聽果然是長生魂的事情,自已不告訴他主要是讓他有個牽掛,在危急的時候惜命一些。嘆了一口氣說“長生魂補全我原本沒想瞞你,只是你記憶覺醒,揹負家仇,你一向這個性子,我原想做個……累贅也好,念想也好,這樣你起碼為了我會惜命一些。”

樂天一愣瞬間一股暖意直入心底,他笑了笑,伸出雙手握了握許安的手說“得知你長生魂補全,不再受制於十年大劫我很高興,可是想到你還要應別的劫數,我又擔心得不行,明知道這樣勢必會被鴻鳴小看了去,可是我是真的高興。”

“但是……安安,我說的不是這個事情。”樂天咬了咬後牙繼續說“我見到了清水坊的麗娘……”許安聽到這句話,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她沒聽錯,樂天是說他見到了清水坊的麗娘。可是清水坊早就不在了,麗娘更是前世之人。許安下意識地回了一句“麗娘當不會存於今世,你見到的是……”許安的話還沒說完,樂天接了一句“我見到的絕不是魅女。”

一驚!許安意識到張樂天知道魅女與麗娘長得極其相似,可是……樂天怎麼會知道清水坊?又怎麼會知道麗娘與魅女長著相像的一張臉!看到許安這個反應,樂天知道自已猜測是對的,許安果然是有事情瞞著自已的。

樂天將自已昏迷中所見的幻境全數跟許安說了,許安聽著聽著她的後背有些發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樂天看到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已作為葛少清的時候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麗娘是怎麼去的清水坊,自已又是怎麼給家族帶去的滅頂之災,只不過她沒想到之後的麗娘如此心傷至極,思及於此不免傷懷。

看著臉色泛白的許安,樂天握了握她冰冷的手說“安安,我斷不會無緣無故見到這些,你跟魅女說過自已的一位故人在清水坊,我們應該都知道這不是現世的故人,你……是不是保留著前世的記憶?”

許安看了看樂天,腦袋裡有些混亂,她一者想不明白為何樂天會見到這些前世的場景,二者她不知道前世的種種告知樂天是否有這個必要。可是轉念一想,這個想法有些嚇到了許安自已,她想到樂天看到的那些場景無一不是庭安的視角!難道……許安睜大了雙眼望著樂天,一時間無法相信。樂天見許安這樣吃驚地看著自已,不明所以。

倘若真如自已所想,樂天就是前世的庭安,若是如此……當不能讓他知道自已就是葛少清的轉世,按照樂天自已所見,前世庭安為葛少清的死傷心不已,惟願來世護佑一生……想到自小樂天對於自已的心,想到前世今生的緣,許安不免眼眶發熱,有些隱忍不住,強壓下了自已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許安再次穩了穩心神,想了想深呼一口氣說“並非我有前世記憶,清水坊麗娘是五爺爺確切的說是塵女的故人。”緊接著許安說“養育教授我們的五爺爺並非你的五爺爺張淵兮,真正和我們生活在一起的人是塵女。”

“塵女原是薩門修成長生魂的護佑娘娘,五爺爺張淵兮溺水而終,機緣巧合下借了他的形魄。我孃親當時對他有搭救之緣,塵女算是為他還塵緣之恩,加之我這個三陰七殺女的命格,難以長久,於是塵女入夢指引我孃親將我託付給五爺爺實則是塵女好心教養保命。她將自已所經所願都留在了君生棲身的虛無幻境長安澤中,我墜入長安澤後君生將這些全數告訴了我,而我的長生魂也是繼承於塵女和令儀的修為才得以補全。”說著這些許安也不管樂天是否發現這其中有不合理的地方。

接著繼續說道“清水坊麗娘是塵女的故人,我曾經遍歷過塵女的一些早期記憶,所以會記得麗娘這個人,看到魅女所以就問上一句。”許安緩了一口氣繼續說“至於你說的手執白玉扇的葛公子,你記得咱們老屋後的那個黃帛布嗎?當時不是記載了白玉扇是葛氏一族的供奉之物嗎?這把扇子也是塵女借五爺爺之手送與我的,我想大概是塵女和葛家有什麼淵源,所以得了這把扇子吧。”

“而你看到了這些幻境,很可能是……塵女記憶的某些東西導致的幻境……畢竟我繼承了塵女的部分長生魂,你倒下之前我為了護住你,取了一縷真魂放入你的體中,可能因著這個緣由你看到了那些片段。”許安半真半假的把這些說與張樂天聽,與此同時她也想明白張樂天能看到這些應該是與自已的這縷真魂是相關的,只是她還沒有空出精力好好理順。

許安希望這樣的解釋能夠說服樂天,她不想讓樂天帶著前世的殷切將一生全數綁在自已身上,況且……兩個人身後各自揹負的那些當非常人所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