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野火總在做著一個重複的夢,那是一個鐵籠,他被鎖在裡面,沒有掙扎,也沒有吼叫,左手臂上有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塗上了草藥,傷口依然如火焰灼燒般劇痛,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籠外問他,“士兵,你還好嗎?沒死就回答我”,然後夢就醒了!

這已經是他第三天夢到這個場景,以前從未有過,總隱隱的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難以明述!

第三天,下午,三支偵查小組被派了出去,他們拉開一扇網,向著草原撒去。

而奴隸聯邦的車隊中,一個常年披著純白羽毛斗篷,倍受奴隸們尊重的年輕人,正看著檯面上的占卜龜殼,目光深沉而凝重!他揮手,讓身邊跪著的奴僕下車。然後凝神靜氣,將收回手的五片龜殼,再次扔出,他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這是一名巫者,在遠古的三縱軍團裡,有一類人在吸收完晶體以後,強化的不是身體,而是智慧,為了區分,他們被叫做智武者,而不是武士。三縱消失以後,“武者”這個詞慢慢演變成了“巫者”,他們其實是智武者的歷史延續。

巫者,有三種能力。

第一種,是學習災獸的骨骼和面板上花紋,並總結這些花紋,繪製吸取和釋放晶體能量的陣圖,或者附有陣圖的武器;陣武士胸口的陣盤和元武士修煉的陣盤,或者鎮魂釘都源自於巫者。

第二種,是占卜,他們能透過災獸的骨頭或甲殼,來判斷運勢,但這種運勢很模糊,可能是團隊的,也可能是自己的。但通常情況下,他們是團隊中最受保護的人,如果他們的運勢都不好,團隊絕對也好不了!

第三種,是巫者個人的能力,這些能力是巫者最深的秘密。根據他們覺醒晶石的不同而不同,有的是毒,有的是空間閃爍,有的是金屬親和,也有的是精神控制。。。五花八門,各式各樣。巫者技能樹的繁雜,遠超武士群體。

巫者是一個超然的族群,他們是一個城市的根基,沒有巫者便沒有陣武士,沒有陣武士就無法在蠻荒之中立足!

巫者是文明的核心,哪怕這是奴隸文明!他們並不勞作,也很少參加戰鬥。他們的責任其實是文明和科學的傳承,他們是文明裡知識最多的人群,他們是另一種意義的學者。但城市供給他們研究所需要的一切,他們一生中必須至少有一次隨軍戰鬥,既瞭解了戰爭,也表達對城市的感恩!

如果一座城市失去他們全部的巫者,城市便會隕落,化為一片廢墟。

如果說,武士的誕生可以靠晶體和人命堆出來,巫者的產生就要看天意了。上百名武士之中,不一定有一名!

在奴隸城邦中,一旦一個人融合了晶石,奴隸主就會拿過一塊獸皮,讓他們感受隱藏在其中的紋路,一旦融合者能繪製出來。那麼這個奴隸主將獲得巨大的封賞,同時融合者會跟在巫者身邊開始學習,這就是見習巫者。

捕奴團這龐大的隊伍,已經行進了五天,巫者寒原在每天的傍晚,太陽墜落,星星升起的時候,都要做一次占卜。

前三天的結果,都是中下,他能理解,畢竟這是戰爭,會攻據點,會死人;但從昨日起,占卜變成了下下下,而且連續兩日都是下下下,這代表了危險,極度的危險!

他在猶豫要不要把這樣的情況,告知那群正在花天酒地的奴隸主。畢竟從任何一個方面看他們都有絕對的實力,除非有不可知的災獸!

他不再猶豫,推開車門在漫天的星辰中走向一輛豪華的大車廂,儘管,他並不喜歡那裡,甚至有些噁心!

如他所想,奴隸主不可能因為占卜就放棄,準備了一個冬天的行動,甚至一個奴隸主還拔出刀,狠狠地剁在一個桌角上,“災獸來了,就如同這個桌角!”,但是他的力量不夠,桌角沒斷。寒原不再堅持,轉身走出了那個車廂,裡面的男女又赤裸著滾在了一起。

他望向星空,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可憐,卑微,卻對自己極好的舞奴。七歲小小的他被賣給了另外一個奴隸主做牧奴,他們分別了八年。他被送去做陣武士,十個人只有他一個沒死,在他獲得巫者身份後,第一時間想去接她。可接到的,只是一句話!她死了,被勒死在宴會之上,屍體扔進了荒野的泥塘!因為她打碎了一個玉盤,也因為她老了,一個容顏不再的舞奴,有何價值?

隨著知識越多,他越厭惡這個世界,可他無力改變,他只是這草原上隨風漂流的一粒沙塵。

隨後的日子,捕奴團是遇到了危險,上百隻青色巨狼,但在一番激戰後,巨狼退卻了!為了慶祝這偉大的勝利,眾奴隸主又在大車上,開起了人肉趴體!

占卜變了,這一次是下下下下,寒原開始學會接受,人力有窮,順天而行吧!路上卻不停在製作著,一種奇怪符文雕刻的晶石,這些晶石是灰色的,發著暗暗的灰光。

在白雪快要融盡,草木正在瘋長的時候,奴隸城邦聯軍的輕騎哨兵們抵達了草原的邊緣,面前是雜草叢生的荒漠,登上山坡上的巨石能遙望到,茂密幽深的北部森林。

在夕陽裡,哨兵們裡面的鷹奴,放飛了一隻鐵羽獵鷹,讓它回去車隊報信。他們則開始在一處融雪的池塘邊,做起黑夜來臨前,宿營的準備工作。

他們沒有看到,在山峰的側面有五雙大眼睛正盯著他們,灰色的披風覆蓋在他們身上,遠遠的看上去,就像五塊岩石。其實在五日前,他們就被縱隊哨騎兵盯上了,只是野火要等大部隊集結才動手。

在他們身後,在山峰的另外一側,一個背風的位置,上百個陣武士正在檢查武備,一個個五人小組開始列隊。騎兵們,早已出發,他們將繞了一個大圈,出現在敵人可能逃跑的線路上,截擊他們!沒有人說話,但夕陽的餘暉落在他們的眼睛裡,盔甲上,折射出血紅的光芒。

然後在野火揮手後,上百名武士悄悄的爬上峰頂,下面是一片山坡,緩緩下降一直延伸到敵人正在搭建的宿營地。

遠遠的望去,營地裡移動的小黑點有六十人。六十個人好解決,問題是輕騎兵很警覺,也很快。如何把這六十人全部留下,才是個問題。

剛剛在後側山腳他們討論了一下,要讓敵人遠離戰馬,才好搞定這六十隻兔子。

於是這群陰逼們,派出了十五個看上去穿的破破爛爛的武士,其實也不用特意找,這群人鎧甲外的罩衣,沒幾個乾淨的趕腳!三個小組,不許使用弓箭,不許贏,跑過去的時候要歪歪扭扭像吃不飽飯的樣子,要把六十個兔子給吊過來。另外,老棍子不準去,為什麼?他容易炸!

大家一聽吃不飽飯的樣子,我們有經驗啊,不就是動作有一點點飄嗎?哎!野老大是最有經驗的。野火的臉都黑了,用腳把他們一個個踹出去。

山腳下正在宿營捕奴團,這時有人看到山坡上下來了十五個穿的破破爛爛的戰士,走路輕飄飄的,想打又有點不敢打的樣子,猶猶豫豫的往下走。

六十個人來了精神,這是十五個戰功,按照奴隸城邦的規定,誰拿到敵人的頭顱或者抓到活人,功勞或者俘虜就是誰的。這個輕騎兵是三個城邦組合的,誰也不願意放棄功勞,一下子全部拿了刀槍弓箭就往山上衝。一窩子人,都沿著山體上最容易走的路,衝了上來,一下子六十多人衝著擠著,慢慢變成了一條長蛇陣。

上頭的十五個敵人,好像也傻了,看到這麼多人,有幾個腿都打顫了,爬著往山上跑。這怎麼能讓他們跑了?追,追到天荒地老!

眼看著就要追上,眼看著就要到山頂,一陣牛角號的“嗚”聲響起,在山巒間迴響,山頂上無數人蹲射而起,一時間箭如雨下,中箭者成片的倒飛起來,翻下山坡,人亦如雨下。那一條爬山的大蛇,一瞬間就少了半截身子,後面的人一看是個陷阱,猛地就往回跑,有些人甚至沒站穩,滾著往山下就去了!

又聽到,“咚!咚!咚!”三聲沉悶的鼓聲,逃跑回頭的眾人看到了奇蹟,真的是奇蹟!敵人從山頂上助跑,飛身而下,真的是飛下來的,其中那個拿大棒槌的跳的最遠,一下居然橫向跳出二十幾米,披風飛揚,像一隻俯衝的大鳥般直衝山谷墜落而下。

然後,“憉”的一聲摔了個狗吃屎,震起一片灰塵,還抖了兩下。逃過他身邊的奴兵正在笑,這個人咋這麼蠢!突然一個六人高的巨大綠色陣盤出現在空中,又消散彙集在趴著的人身上,這是高階武士,這個蠢貨居然是一個高階陣武士!北方草原三個城邦也就兩個高階陣武士,這裡居然有一個,還是個蠢貨,這不公平!

奴兵正要開罵,一個拳頭突然就印在他胸口的皮甲上。最後的記憶,他飛了,像一隻鳥人,掠出山崖,飛向天堂。

最後五個上馬逃跑的奴兵,也在黑夜來臨前,被在來路上守候的縱隊騎兵截下,被繩子串成串,抓了回來。

他們的戰馬是奴隸聯邦裡最好的,但是那是馬,不是獨角馬!騎在兩匹獨角馬上的小白臉和老白臉,現在有個習慣,總是會時不時摸摸自己口袋裡的晶體,然後默默地想,還好,還能撐幾天!而兩匹獨角馬則砸吧著嘴,像極了正在吃糖豆豆的小孩子!

就這樣,一隻六十人的騎兵,突然就消失在荒漠中,無聲無息,營地裡還有剛剛砸入泥土用來固定帳篷的一排木樁,在夜風中如士兵般站著,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