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谷裡,荒草悽悽。

這是一個荒涼的山谷,夏夜的風在這裡肆虐地吹著,帶起無盡的蒼涼。放眼望去,山谷中滿是荒草,它們長得比人還高,在風中搖曳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在這片荒草之中,橫七豎八地散落著許多石碑。這些石碑已經被歲月侵蝕得不成樣子,上面的字跡也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它們就像是被時間遺忘的歷史見證者,默默地停留在古老的時空裡。

谷口處的石牆殘破,已然斑駁不堪,上面爬滿古老的蔓藤,彷彿在訴說著曾經的輝煌和如今的落寞。

夏夜的風在山谷中迴盪著,發出嗚嗚的聲響,彷彿是在為這片荒涼的土地而哭泣。站在山谷之中,感受到了一種無盡的孤獨和蒼涼。這裡沒有人煙,只有風聲和石碑相伴。在這片土地上,曾經發生過什麼故事呢?這些石碑又在訴說著怎樣的歷史呢?

在這片荒涼而神秘的土地上,火把在風中輕輕地燃燒著,照亮了周圍的石碑。這些石碑歷經滄桑,上面的文字已經殘破不堪,但它們仍然承載著歷史的記憶。野火彷彿是一位耐心的讀者,輕輕地撫摸著石碑,努力地辨識著那些模糊的字跡,希望能夠找到第九縱隊的歷史。

在這寂靜的夜晚,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一切。它的溫暖和光芒,給人一種希望和安慰的感覺。它似乎在告訴人們,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即使歷史已經被遺忘,但是有些東西仍然存在,仍然值得被尋找和發現。

光芒照亮了石碑上的文字,這些文字雖然已經殘破不堪,但是上面的抓痕仍然,能夠看出它們曾經受過的痛苦。

當智武士們拓印過所有石碑的文字,並用智腦分析和補全以後,第九縱隊的歷史,和他們所經受的痛苦,一幕一幕展現在野武士的面前。

九縱悲慘命運的根源,來自於他們越來越惡劣的生存環境。在末世三千年左右,雲夢澤浩瀚的湖水,慢慢淹沒了絕大部分地區。九縱被分割在零散的島嶼之上,資源極度匱乏,糧食的產量和人口的數量逐年下滑,工業水平迅速滑落。只經過了不到三千年,第九縱隊就失去了大量火器製造能力,甚至連金屬武器的製造都極為困難,因為礦場慢慢都被雲夢澤的大水淹沒。人們對金屬礦場的潛水開採,因為水深的加大,變得極為危險。往往為了一公斤金屬,就要付出一條人命。為了活下去,為了和屍鬼災獸的爭奪島嶼和大澤沿岸的土地,他們需要人口和每個人強大的戰鬥力。於是,在算力晶體的輔助下,九縱開始研究禁忌的生命科學,他們利用智武士的能力開始修改人類的基因,並與強大災獸的基因融合,來創造擁有強大力量的“新人類”。

他們成功了,經過四百年的努力和三千多志願者的死亡,九縱確實創造出了充滿力量的“新人類”,並且這些新人類還能保持人類的理智。

這些新人類的出現,讓九縱的戰鬥力獲得飛速發展,在不到兩百年的時間裡,控制住了雲夢澤地區百分之八十的島嶼和大澤沿岸的土地。但這些輝煌的背後,卻埋下了九縱滅亡的根!

距今大約六千四百年前,一個植入了飛行基因的女武士,在戰鬥中被高階屍鬼伏擊。按照規矩,這個叫做紅玉的女武士應該自殺,人們會把她的名字刻在這些石碑上。但是,她懷孕了,初為人母的她想僥倖過關。

結果,她還是屍變了!

同時作為基因修改過的新人類,她的屍變給屍鬼族帶去了飛行基因的同時,也帶去了生育能力。

最開始,九縱在不斷追殺紅玉和她的屍鬼嬰兒。

但作為高階新人類武士的紅玉,明顯在屍變之後依然具有智慧,她不但躲過了人類的追殺,還能埋伏並再次反殺,甚至知道利用自身的屍毒創造傀儡部隊。

雖然,人類在接下來的三百年裡,最後還是擊殺了紅玉和她的孩子,但是為時已晚。飛行屍鬼的族群已經成長為上千數量的部族,它們飛翔和遷徙在大澤畔的高山深澗之中,已經開始成規模的自我繁育。

於是,人類和飛行屍鬼之間的戰爭開始了,綿延三千年,不死不休!

這些石碑,分析其擺放的層次,雕刻的時間和其記錄的事件。智武士精確的分析出,這裡是飛行屍鬼在攻打九縱城鎮的戰鬥勝利以後,會從人類聚集地收集歷史石碑,並投放在這裡,如同某種形式的祭奠行為。

讓智武士感到奇怪的是,飛行屍鬼居然也懂人類的文字,其中有三塊黑色的石碑應該是屍鬼雕刻的。

第一塊和第二塊的字跡已經全部模糊,但第三塊卻很清楚。

第三塊石碑上的文字,居然寫的是:“吾等是新的人類,吾等是神明的孩子,吾等傳承世間一切的智慧,是靈所選中的種族!這片大澤是神靈所賜之地,驅逐和殺戮人類,用他們的鮮血取悅我神。”

現在聯軍已經知道,從高空向下觀察時看到的田野和工廠,都是飛行屍鬼的領地,它們已經進入了最初的鑄造文明時代。利用人類留下的知識,它們種植莊稼,畜牧動物來提供血食;它們開礦冶鐵,來製造工具和武器,然後利用這些工具和武器反手屠殺人類。

最後一塊人類的石碑,也有三千年了。這說明這三千年,飛行屍鬼的勢力範圍之內,已經沒有人類活動的蹤跡。或者,就算有人類,這些人類已經不再擁有城市和文明,連最基本的九縱歷史石碑都沒有再雕刻。

野火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這些推測和文字深深的刺激了他的神經。野武士慢慢地將這些文稿放下,也將自己的憤怒放下。一萬年的老妖,現在很清醒,憤怒是無用的,唯有鮮血可以告慰。

野火扶窗而立,夏夜的風輕輕拂過他的臉龐。他的眼神裡透露出一絲哀傷,彷彿心中有著無盡的痛苦和思念。

窗外,月光灑在靜謐的山外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銀白色。他的手緊緊握住窗框,彷彿在尋求一種支撐和安慰。夏夜的風輕拂著他的衣角,帶來了一絲絲涼意。風中夾雜著花香和草木的氣息,讓人感到寧靜和舒適。然而,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這風裡全是九縱的味道,裡面有著血腥味。

此時此刻,他站在窗前,感受著夏夜的風,地階強大跳動的心臟,讓血液如同潮水般湧動。

天空中的繁星,今夜,格外明亮。

在野火看不到的地方,衡山的一處山坳裡,二十幾個黑影爬出了一個隱蔽的洞穴,窸窸窣窣的在山野裡跑動。明亮的星光下,他們來到一處谷地,小心的挖開鬆軟的地面,把類似番薯的植物根莖放進身後的藤條框裡。

他們一邊收割糧食,一邊藉著星光再次種下已經發芽的根莖,汗水在夜晚的風中飄散。

一些更小的身影,從洞中走出來,不敢走的太遠,瘦小的身影,三三兩兩的輕輕走動。他們好奇的仰望著漫天的星光,用厚厚茅草包裹住的小腳,和地面接觸時,只有很小一絲聲音。

三名老者走入遠處荒蕪的廢墟,將星光下采來的野花,一朵又一朵的摘下花瓣,輕輕的灑落在這片數千年前的廢墟里。

淚水在滑落,雙唇在顫抖,卻無聲無息。

直到一名老者發現廢墟里,多了一處新佈置的祭壇,一塊一人高刻有嶄新文字的石碑。

一個老者藉著星月的光輝,輕輕撫摸著這塊石碑,用手指的觸感,默讀著這些文字。

摸完第一排,他愣住了。

不可置信的,再一次從頭開始觸控,這是野火讓智武士刻下的“哀故土歌”。

“遙思兮雲夢,碧水兮天橫。

萬年兮荏苒,遊子兮魂歸。

荒草兮漫山,白骨兮露野。

長刀兮向天,誓雪兮血仇。

楚歌兮孤唱,今朝兮斷腸。

歲月橫亙兮梭逝,故土蒼蒼兮淒涼。

風捲落日兮孤鴻,血淚縱橫兮斜陽。

英魂悲痛兮泯滅,再續一縱兮朝陽。

九縱野火,攜三,四,五,六縱隊聯軍,共三千持銳勇士,祭奠一縱亡者!”

三名老者分別撫摸過石碑以後,匆匆回返。

老者體弱,疾行中,步履踉蹌。前方是暗夜,可急行者心裡,卻有一道炙熱的火光。。。那是地下世界裡,一縱衡山指揮所,最後的七百孤島遺民,活下去的希望之光。

在這三位老者,在撫窗遠眺雲夢的野火頭頂,在漫天的繁星深處,七十九號正在痛苦的“浪”著。

七十九號,加十九個機械狗小夥伴和五條空間飛行器裡的五個高階武士,正在火星和木星之間的小行星帶裡,撿石頭!對,他們就是在撿石頭。那個坑爹的野火,告訴科學院,說什麼火星和土星之間的小行星帶裡有各種稀有金屬,運回來一顆就發大財了。這個逼,最後還留了一句,說搞回來幾個小行星,繞著地球開採,一萬年也用不完?!

於是,四月初,二十五個傻冒帶著各種物資就上路了。

他們利用第三宇宙速度,加上地球和火星的引力彈弓,在無盡的寂寞裡,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抵達了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不,確切的說,這裡連鳥毛都沒有一根。

然後,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小行星裡跳來跳去,成天往揹簍裡扔各種各樣的石頭,無聊至極!

關於“寂寞”這一點,對於人類和機械狗來說,感受其實是一樣的!

人類是脫離了社會以後的孤獨感,對於機械狗同樣,這是他們從出生以來,第一次脫離開大型無線電網路。無法和大型群體計算網路掛鉤,二十個小計算節點,,無法看到海量的刷屏資料,他們也同樣覺得很“寂寞”,也很“孤獨”。

七十九號,在通話器裡罵了一句,“媽媽的!”,這是他從人類那裡學來的。然後,小無線電網路裡,也跟著冒出二十四個“媽媽的”,這群機械狗沒一個是正經狗,武士也沒有一個是正經人!

一個高階武士跟著問,“我說七十九,我們啥時候回去啊?”。

七十九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好像他才是這次行動的領導!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稍微正經一點。

抬起頭,看向遠處的星空裡的小破星們,低聲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還需要三十五天”

十九聲機械狗嘆息,加上五個武士的“我擦”,宇宙再一次安靜了。

這時,一個正要點火,向下一個小行星起航的飛行器駕駛員,突然說道,“那是什麼?”,然後聲音有些驚慌的再次響起,“全體注意,標號1870的小行星,那裡有飛船,上一次我們打掉的那一種飛船!”

船上的機械狗,迅速透過無線電網路分享動態視野。

七十九號愣住了一秒,然後飛速的下令道,“繼續觀察,全體返回各自小行星的飛行器。”

飛船的目標很明顯,看似緩慢,實際非常快速的,朝著聯軍正在探索的這片小行星地帶而來。

七十九號透過持續視野,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迅速下令道,“注意,這是最後一次通訊!注意,這是最後一次通訊!敵人是根據無線電訊號定位,找到我們的,從現在開始,所有飛行器保持無線電靜默,重複,所有飛行器保持無線電靜默!各自穿越小行星地帶,返回地球。你們這群傢伙記住,直到進入地球通訊範圍,才允許再次開啟無線電通訊!都明白了嗎?”

五個駕駛員,異口同聲的回答,“收到!”

機械狗之間的資訊傳遞是不需要語音的,他們已經第一時間接受到了命令。

九十八號,關閉了自己的無線電訊號模組的一瞬間,他聽到了最後一句話,“好多,像星星一樣!”。然後聲音消失了,宇宙突然寂寞。飛船的發動機已經開預熱,他在等待遠處最後一個機械狗夥伴的歸來。

七十九號,看著身後貨倉裡刻著各種標記的石頭,以及脫離開群體計算的不適感強烈,讓他有些發懵。七十九號突然有一絲明悟,原來除了計算以外,居然還有一種叫做“命運”的東西,不可琢磨。

“咔!”,最後一個艙蓋合攏,全員到齊,飛行器開始起飛。

星際大逃亡,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