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思思覺得,有時候揀不要錢的藥材,就跟夢裡撿錢一樣,那是開了頭就剎不住閘的,埋著頭彎著腰就一個勁兒地揀,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這不,等雨勢下得她都覺得在洗澡時,才注意到雨是真的大了,且她也才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山頭,而身後那來時的路都因為雨勢過大沖刷得又滑又膩,根本沒法兒走,更沒法兒回去了。

果然啊,只顧著貪到最後只會連自己也搭進去。

好在,十幾步遠處有個木屋,瞧著破了點,最起碼能擋點雨。

當即,黛思思便抱著藥材,帶著青霧和綠盈朝那木屋走去。

入了木屋裡面還有張木桌,她忙將藥材放到上面,青霧和綠盈也都將懷裡的藥材放下。

三人這才開始擰身上衣服上的雨水。

黛思思本以為躲一會兒雨,等小點兒了,就回去。

可誰知這雨一下便是一日,到天黑了,那雨勢都沒有半點小的意思。

屋頂上那雨聲是噼裡啪啦地響,震耳欲聾的,而且,木屋屋頂也不嚴實,外面下大雨,屋內下小雨。

好在木桌周圍是沒有漏雨的地方。

但,秋雨驟寒,木屋門窗是有的,可那縫隙大的木棍都能塞進來,那寒風更是嗖嗖地刮來。

凍得三人哆哆嗦嗦直倒抽涼氣。

“夫人,還是讓青霧下山去寺廟尋人救咱們來吧,這般在這兒待一宿,您會感染風寒的。”綠盈自己都凍得直打顫,說話的時候,那牙齒也是直打架,卻也半摟著黛思思,手上下搓著她那臂膀,給她暖身子。

三人中也就青霧最耐寒,這也是因為她會武的原因。

“夫人,讓我去吧。”

青霧那小臉此時也凍得發白,唇瓣泛紫道。

黛思思周身冷得發寒,那心也被凍得直揪著,聞此卻再次搖頭拒絕了她們的提議。

還是之前回絕她們的話,“雨太大,山路都被泥水沖刷了,不好走,你再有輕功那也得有著落點不是?現在天黑了,你萬一一個不小心打滑摔倒滾下去呢?多危險。相比讓你冒著危險下去找人,還是在這兒待一宿最划算。”

“可……”

“行了,我是主子聽我的,為了安全起見,待在這兒,你們誰都不許擅自下山。”

綠盈青霧還想說沒關係的,可卻被黛思思的話又堵住了。

她們二人便是沒有被賣到人牙子裡前,家裡的人都從沒把她們當人看,更從沒關心過她們死活的,入了那人牙子更是整日跟個貨品一樣,沒人關心她們受傷,只關心她們值多少錢。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擔心她們會遇到危險。

為了規避那危險,寧願自己挨凍一宿的主子。

青霧性格使然,便是心中感動得痛哭流涕,那面上也只是鼻頭酸澀眼尾泛著淚花。

嘴裡憋出一句謝謝,便也說不出旁的感動的話了。

可綠盈是個感性的人兒啊,那一聽自家主子為了她們做奴婢的安全,甘願挨凍一晚上,那當即抱著主子就閉著眼張著嘴開始不管不顧,鼻泗橫流地哭了起來。

“哇啊啊——夫人,您也太好了,還擔心我們做奴婢的出事,奴婢就知道,當初被您買回來跟著你的選擇是對的。夫人,綠盈發誓,這輩子就跟定您了,絕對誓死效忠您!”

黛思思手中拿著火摺子,此時那狐狸眸正藉著光細細打量著木屋內的情況。

想著若是屋內有木柴什麼的,還能取火祛祛寒。

結果耳邊就傳來綠盈哭哭啼啼唸叨的聲音來。

這是古今的觀念差異,她也不打算多說什麼,綠盈才十六,青霧也才十八,她從買了她們都只拿她們當妹妹看的。

隨後抬手摸著她的頭,安慰了幾句,然後吩咐她們去撿些屋內的乾草還有碎木棍來生火取暖。

在這待一宿,必得點火取暖才行,不然真的要凍死的。

但屋內乾的木棍還是有限,燒不了一會兒就沒有了。

她那狐狸眸又開始轉動思忖,不經意間瞥到外面。

山上樹木較多,且深秋到了落葉時節,無人打掃,那地上都是厚厚的一層葉子,雖下了一整日的雨,但葉子下許也有乾的木柴。

尤其木屋後面,那應當是鮮少有人來這兒,藉著手裡的火摺子,還能看到那樹葉下有沒有浸溼的葉子。

青霧聰慧,是幾乎和黛思思一同想到了,當即提出自己去冒雨拾柴火來,綠盈自也不能讓青霧一個人,也提出要去。

兩人拾得總比一個人快。

黛思思當即點頭,二人跳出窗戶,她則站在窗邊拿著火摺子為她們照光。

如她猜測那般,樹葉下的乾柴木棍不少,不到一刻鐘她們就撿了足夠多的柴火。

生了火,屋內瞬間有了熱氣,便不似剛剛那般冷了。

也是這時,突然,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青霧和綠盈立馬警覺起來,二人站起身雙雙將黛思思護在身後。

隨著那聲音逼近,二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青霧是多少會些武功,但現在這個情況,又累又餓的,對方若也是個練家子,怕是抵擋不了幾招。

相比她們二人的緊張,黛思思倒不那般害怕。

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的人,應該不是什麼歹人,她猜測許是祁若衡發現自己不見了,派人來尋的自己。

雖然她覺得祁若衡那隻冷血臭兔子,應該不會這麼好心,但,自己若是出個什麼事,也會影響沒人給他的白月光佔位置,所以,她猜他就算為了白月光也會派人來找自己。

那外面的動靜許是來救自己的人。

黛思思抬起玉手,推開面前的二人,也站起身來,狐狸眸盯著面前的木門。

砰——!

緊閉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白色身影出現在面前。

金絲滾邊,銀線紋繡,月白衣袍加身,便是衣襟都被雨水浸溼,那下身衣襬和那金絲繡雲紋翹頭鞋履都被泥水汙了去,也絲毫沒遮蓋分毫他那清雅氣質。

反而更如被雨水洗禮後的潤玉,更顯清潤儒雅,便是沾了泥,那泥便也成了裝飾。

視線上移,目光掃過那面頰,雨滴三五滴掛在上面,被那火光一打泛出熒光,襯得那人稍白的臉,瞬間有了幾分暖色。

也更使得那張俊美得無可挑剔的臉,多了一分朦朧的俊美。

就如行在荒漠,隔著海市蜃樓看到的那絕美男子一般。

只是,她還沒來及細細去欣賞祁若衡這獨特的另一面的俊俏時,那眸光就被他的眸子吸引了。

只見那灰褐色鳳眸,如碎了的琉璃珠,閃爍著或刺眼或柔和的光,也分不清他那眸子裡的情緒,是惱怒還是歡喜。

總之,很複雜。

而他在掃視了她一圈後,確認她無礙,就似卸了什麼一般,那堅挺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人也是直直朝著她倒去。

黛思思喜歡看美男,可看歸看,她可是很守女德的。

從來都是動眼不動手。

祁若衡倒下來那一刻,便是它此時又累又餓,那動作也是矯捷如狐狸。

一下子就推開了。

也得虧青霧和綠盈眼疾手快,倆人一人一個胳膊及時扶住了小侯爺,沒讓他摔倒。

而祁若衡此時,那臉是一陣紅一陣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