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交淺言深

孫磯不再仰望星空，低頭一看，顏青仍然像條蟲子一樣，蹣跚爬行。

一股悲哀的情緒，莫名湧上心頭。

彷彿今日的顏青，就是明日的自己。

“不想這些了……去喝一杯吧。”

孫磯本就是為了消遣而出門，不想被雜事過多攪擾了心情。

春、夏、秋三個區，他都玩過了，只剩下冬之區。

寒風凌冽，冰霜遍結，這完全是一處冰天雪地，放眼望去空蕩蕩的白雪地上，稀稀疏疏地散落著十幾頂大帳篷，隔著布匹，隱約能看到其中燃燒的火團，釋放著溫暖的氣息。

孫磯就近選了一頂帳篷進去，裡面烏央烏央的擠著一大群人。

喝酒的、吃肉的、賭錢的……可謂是一應俱全，好不熱鬧，與外間冷寂的雪地形成鮮明的對比。

“酒保，杯子不空。”

孫磯坐上吧檯，準備先喝個一輪。

“失戀了？”

粗獷結實的大鬍子酒保笑了笑，給孫磯倒了滿滿一大碗馬奶酒。

“難道來你這喝悶酒的人，都是失戀的嗎？”

孫磯說罷，端起碗一口悶幹。

“不，還有打賭輸錢的、做生意賠本的、打架輸了的。”

大鬍子酒保努了努嘴，示意孫磯看向左邊酒桌上的女人，“那邊坐著的漂亮小妞看見沒？她就是打架輸了，來喝悶酒，喝了應該有兩三天了。”

“是她啊。”

孫磯認得那女子——慕炎傾。

“你也認識啊？我聽幾個學生說，這女子好像是排名榜第五還是第六的強人，這樣的狠角色都輸了，看來這架啊，真是不能隨便打。”

大鬍子酒保一臉的野蠻相，卻說出瞭如此“和平主義”的話，顯得很是違和。

“這世間只有一個人不會輸，但他也贏不了。”

孫磯笑了笑，事物總是有兩面，沒有輸的風險，自然也沒有贏的喜悅。

孫磯擁有舉世無敵的力量，但也使得一切戰鬥都無法給他帶來滿足和愉悅，這就是無敵的寂寞。

說罷，孫磯起身嚮慕炎傾走去。

“大兄弟，你可別犯傻！這幾天敢和她搭訕的人，都是被人抬出去的！”

大鬍子酒保趕緊勸說，奈何孫磯已然坐在了慕炎傾的面前。

慕炎傾低著頭，沉浸在酒精的麻醉中，發覺面前坐了個人，也沒抬頭，只冷淡道：“你是想被龍息術燒死，還是被炎爆術炸死？自己選一個……”

“都來一遍可以嗎？”

“這可是你說的，去死！”

慕炎傾悍然起身，法術施展到一半，突然停手，她認出了孫磯，“是你？”

“怎麼停手了？”

“我又打不過你，動手也是浪費法力。”

慕炎傾坐了回去，將空空如也的酒瓶砸了個粉碎，衝著吧檯大喝一聲：“酒保！”

“來了，小姐您慢喝。”

大鬍子酒保又提了一箱烈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腳旁，臨走時還不忘向孫磯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目光。

慕炎傾抓起酒瓶，掌心湧動火焰魔法對酒瓶進行加熱，隨後“嘭哧”一聲，塞子被彈出、酒也到了合適的溫度。

她將這瓶酒遞給了孫磯，自嘲道：“我的魔法，現在也就這點用處了。”

孫磯笑道：“不對，還可以烤肉。”

“呵……你是專門來諷刺我的？”

慕炎傾醉醺醺地看著孫磯，並沒有生氣。

“你覺得我像這樣的人嗎？”

“說的是啊……我這樣的弱者，你又怎會親自來嘲諷我呢？”

慕炎傾三句話不離自嘲，金烏被殺、法衣被毀，幾乎斷掉了她兩條臂膀，她現在只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孫磯起身說道：“慕小姐，我並沒有任何惡意，只是剛好在這遇見你，所以想同你喝一杯，如果你看我不順心，我現在就走。”

“別裝無辜了！你送給陸霏雨的劍，殺死了我的金烏、毀掉了我的法衣……現在你又來拐彎抹角的噁心我，有意思嗎？！”

慕炎傾終於忍無可忍，將這些天積壓的憤懣統統發洩出來。

釋放完壓力以後，感覺好多了。

孫磯這才恍然大悟，實話實說道：“哦，原來那天和縈鳶、陸霏雨交手的人是你呀，你挺不錯的。”

本質上，慕炎傾根本沒有敗給陸霏雨，是敗給了館長。

雖然館長的實力不見得有多強，可單挑個天位階是一點問題沒有，慕炎傾輸在館長手上，非但不必氣餒，反而值得驕傲。

要是武者得知打敗自己的是館長，恐怕做夢都得笑醒。

慕炎傾冷笑道：“呵！你莫不是要說，你根本不知道陸霏雨打敗我的事？”

孫磯如實答道：“我有必要騙你嗎？我確實不知道。”

“好，反正你都這樣說了，就算我錯怪你了……這杯酒算我給你賠不是了！”

慕炎傾仰起頭，將一瓶烈酒一飲而盡。

孫磯待到慕炎傾喝完，又問道：“你恨陸霏雨嗎？”

“不恨，我恨的，是你送她的那把劍！若沒有那把劍，十個陸霏雨綁一塊，也不是我的對手！”

慕炎傾此刻就像公司裡升職失敗的業務員。

對手的業績比你強，那沒什麼可說的；可如果對手是靠巴結領導上去的，自然會有怨言。

“陸霏雨是魔劍士，她有柄好劍是正常的，你不是也有一隻金烏嗎？難道說，你未來每失敗一次，都要給自己找個器不如人的藉口嗎？”

“你說得很對……可即便沒有金烏、沒有法衣，我慕炎傾照樣是學院第一火法師！我還會繼續成長，直到有天徹底戰勝陸霏雨、折斷她的劍！”

慕炎傾絕不屈服、絕不認輸，她遭受挫折，會低沉、會失落，但卻不會放棄。

喝完酒，吐幾次，睡一覺，她照樣繼續奮鬥。

從某種層面而言，慕炎傾比顏青這類武者更加堅強，因為她執著卻沒有執念。

孫磯繼續問道：“如果命裡註定，你這輩子都無法超越陸霏雨呢？”

“那又怎樣？難道打不過她，我就不活了？哪怕是一輩子都無法超越她，我慕炎傾照樣是慕炎傾！”

或許酒精真的能激發心靈，慕炎傾居然就這樣解開了自己的心結。

“說得很好！你比顏青強多了。”

孫磯肯定慕炎傾的同時，還不忘踩一捧一。

“別拿我跟武者比，一群臭傻逼，成天要死要活的，張口閉口都是武道精神，簡直腦殘到家了！”

慕炎傾罕見的爆了粗口，可想而知武者在其他群體看來，是多麼的不可理喻。

“哈哈！我非常同意，咱們來幹一瓶。”

“走著！”

幾番交談下來，孫磯和慕炎傾的心情都好多了，不知不覺間距離也拉得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