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昕起了個大早。

他依舊穿著一襲白色長衫,只不過上面的紋飾是用紅色絲線勾勒出的團花,整個來看,就像是雪中盛開的紅梅。

黎昕開啟門,直接走了出去。在路上,他看見一個小廝捧著個盒子,匆匆忙忙就往裡跑。

見到黎昕後,急忙停了下來,朝他問好。

黎昕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只不過他對小廝手裡捧著的盒子起了些興趣。

“那盒子裡裝的難道是什麼洪水猛獸,讓你這麼著急?”

那小廝聽見黎昕的話後,連忙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不是。這是紅府的陳舵主送來的東西,我正要拿去給管家看看要怎麼處理。”

黎昕聽後有些無奈。

自從二月紅成為紅家家主後,就把有關地下的事分出了一部分給陳皮。

一開始並沒有幾個人看好他,畢竟他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也才跟著二月紅沒幾年,能學到多少東西?

那些人只以為是二月紅分身乏術、忙不過來,又沒什麼人可用,這才讓他徒弟陳皮出來撐場面。

還有不少人明裡暗裡的針對陳皮,想讓他早點知難而退,把位置給他們讓出來。

只不過那些人要麼在和陳皮一起下的第一個墓裡沒了,要麼對就是出來後就對陳皮服服帖帖,陳皮指東他們不敢往西。

至於墓裡發生了什麼,完全沒人知道。只是從那以後,陳皮的名聲也傳了出去,他手底下的人是完全沒有其他聲音了。

於是陳皮負責的這塊地下生意,反而成了二月紅最先完全掌握在手裡的那部分。

在接手了紅府的地下生意後,每次陳皮下完墓回來,總會給黎昕送些東西過來。有飾品、擺件,也有墓裡的其他珍奇古玩。

在上個月他送來一塊漢王室的玉佩時,黎昕就讓人給他傳過話,他並不缺這些東西,讓他自已留著不給他送來了。

給他傳過話後,他倒是消停了半個多月,沒有再送東西。

現在這是又開始了?

想著,黎昕接過小廝手裡的盒子,隨手開啟看了看,是一隻白玉鐲子。

這鐲子晶瑩剔透,通體無瑕,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工藝也非常精湛,線條流暢自然,鐲身圓潤光滑,應該是專門找老工匠製作的。

所以陳皮是以為自已是不喜歡墓裡的東西,特意找了其他東西送來嗎?

黎昕無奈的搖了搖頭,平日裡惹小紅生氣時也不見他頭腦這麼靈活。

不過,他還是對那名小廝說道:“不用去問管家了,收起來吧!”

“是。”

那小廝聽見後,抱著盒子去了庫房,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兒。

黎昕有些疑惑,這是怎麼了?

這時黑貓從暗處走了出來,看出了黎昕的不解,替他解釋道:“這次送東西的人他認識,他是在替那人慶幸呢!”

接住跳到自已身上的黑貓,給它順了順毛,黎昕問道:

“慶幸什麼?難道我不收下,那人還會倒黴不成?”

“說不定呢!上次被你拒絕的那人,聽說可是死在了之後的墓裡,再加上陳皮的兇名,難免會有人擔心。”

黑貓被順毛的很舒服,發出滿足的咕嚕咕嚕聲。

“這倒不至於,陳皮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卻也不會無緣無故置人於死地。

所以那次要麼是意外,要麼就是那人有問題。”

黑貓聽後倒沒有反駁,畢竟那確實是意外。

只不過陳皮心狠手辣倒也是真,如果當時他選擇留下嘗試著救人,說不定那人還能救回來。只是他卻毫不猶豫直接放棄了那人,也難免其他人誤會。

不過這事就算二月紅知道,也沒什麼可指責的。墓地裡本就兇險,誰知道到多留一會兒,會遇到什麼。

而且陳皮恐怕也只有在黎昕才那麼聽話。就算是面對他一向尊敬的二月紅,有時候他也是固執又倔強的。

說著話,他們已經到了紅家戲園的門口。而大門旁守著的人,就是他們剛剛話中的主角。

黎昕在路過門口時特意停了停,問道:“今天怎麼是你在這守門?”

“這是師父成為家主後的第一場戲,我自然是要替他看好場子的。”

陳皮雖然語氣不太自然,但依舊老老實實的回答了黎昕的話。

只不過在目光掃過黎昕的手腕後,不由皺起了眉。

注意到陳皮的動作,黎昕也想到了他剛送去玉鐲,有些無奈又好笑道:

“我不缺那些東西,也不怎麼喜歡戴飾品。不過那個玉鐲我就收下了,下次就不要送東西過去了。”

陳皮聽後,面上也沒什麼反應,黎昕就當他是聽進去了。

又和他打了聲招呼,就進了戲園裡面。

這次黎昕沒有上二樓的包間,而是在戲臺正下方的位置坐下了。

之後陸陸續續的來了不少人,把整個戲園都坐的滿滿當當。

就在黎昕以為不會有人再來時,門外又傳來了一陣喧譁聲。黎昕轉頭,剛好看見張啟山帶著他的副官張日山從大門走了進來。

此時的張啟山穿著長沙城佈防官的軍裝,身材筆挺、氣勢沉穩,一向冷峻的面容在看向黎昕時也帶上了笑。直直的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

“黎爺,這是來聽二爺的戲?”

“我來聽戲並不稀奇,不過張長官是已經忙完了嗎,居然也有時間親自來聽戲?”

自從上次解決左謙之的事情後,黎昕就再也沒見過張啟山。

不過他也沒什麼意外,雖然解決了左謙之,但收拾他的殘黨也不是什麼容易事,張啟山應該要忙碌好一段時間。

張啟山聽到黎昕的話,無奈道:

“你就別調侃我了,要知道為了來聽今天這場戲,我可是連著忙了好幾天。”

黎昕聽後也沒有多說什麼,倒了杯茶抬手遞了給他:

“醒醒神,省的你一會兒睡著了,讓人誤會小紅的功力退步到能讓人無聊的睡著。”

張啟山知道黎昕是在開玩笑,抬手接過茶喝了一口,笑著答道:

“那我多喝點,畢竟要是讓人誤會了二爺,那就不好了。”

就在他們交談間,戲也剛好開場了。

黎昕轉頭剛好看見二月紅一襲紅色羅袍,手持長槍,英姿颯爽的登臺。

他不禁笑著對著張啟山道:“放心,這下你就是再困,恐怕都睡不著了!”

二月紅這次唱的是穆桂英掛帥,中間會有各種鼓點、絃樂和唱腔來配合著營造氛圍、推動情節、表達感情。

張啟山就是再困,都不可能在這裡睡著。

想到這他又不禁調侃道:“你和小紅倒是默契,你犯困了他就選了個讓你睡不著的戲。”

張啟山聞言沉默了,臉上的笑都有些僵。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幹笑了兩聲,有些勉強道:“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