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縹緲峰已經是晚上,所以拜師儀式只能等到次日,由小修士為各個公子安排了住處。

真是不同凡響,連空氣都和紅塵不一樣。

這一夜,所有新來的小公子和隨從都沒有睡著,興奮、緊張、激動、猜測著明天拜師儀式的壯觀,呵呵!想想就覺得奇妙的不得了!

第二日。

飄渺峰天然而造,直入雲霄,所以並不是一片平地起樓閣,每位修士的住處都不在一起,有的在半山腰,有的則在山頂,也有的在山體裡,所以每座樓閣都並不是非常大。

但是眼前這座院真是大到極致,平到極致。

這裡就是他們今後練仙術的地方了,數千修士齊刷刷站在院中央,如果現在站在高空去看的話,像極了一排排聽話的綿羊。

縹緲峰修士分為三個級別,三級、二級和一級。

三級弟子只配著髮帶,白色勁身裝。

二級弟子髮帶上面鑲著白玉寶石,勁身裝外披白輕紗。

一級弟子白玉發冠配白髮帶,勁身裝外披灰色輕紗。

他們中間大部分人仙根薄弱,修了好幾年也才是二級,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得到老天爺的偏愛。

像雲憶這種出生就自帶龍鳳合體仙根的是千年難遇一個。

新來的三位小公子穿著自己的衣服站在最前面,微風把錢滿的金鎖吹的叮叮噹噹的響。

雲憶身材高挑,格外顯眼,他偷偷看了一眼後邊的修士,女修士也不多啊,除了矜持點,好像也沒什麼什麼特別的。

夢甲茗高貴又傲氣,他們等待著壯觀的拜師儀式。

正門下面站著一位極為耀眼的人,他著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長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上面掛了一塊兒看似極貴的藍色玉佩,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陳沉鬱,頭髮僅用一根玉髮簪固定,同時被固定的還有額前一股白透了的髮絲,這股白色髮絲不但沒能讓他顯老態,反而頻添幾分仙氣,當然,他已經仙氣十足了。此人正是縹緲峰峰主“司空翁”。

站在他身邊的還有兩個二十三四歲的人,同樣白衣飄飄,發如墨潑,很是俊美,這二人便是峰主的大徒弟,姓張名妄字無祥,還有二徒弟姓李名沝字水淼。

在他們身後的木色大門上面醒目的刻這四個字,“水雲仙鄉”,旁邊兒隨有對聯兒,“仙風道骨水雲鄉,routi凡胎紅塵客,橫批,天上人間”。

這裡真的是人間的天上,天上的人間。

三千修士無一人說話,安靜的連呼吸都可以聽得見,時日已不早,為何還不開始?大家心裡犯起了嘀咕,正在思想之時。

突然,天空中出現了一位青衣少年,眾人頓時傻了眼。

他左手背後,右手持一根翠竹蕭,蕭無任何雕飾,上面甚至還有幾片竹葉。

隨著大家的目光他緩緩而落,一身青色勁裝紗衣,腰間一條白綠色的簡單寬腰封將細細的腰收起來,腰帶上無任何配飾,包括紗衣上面,也無任何花紋,簡單到極致的大氣。

如絲綢般的髮絲被全部高束起,沒用金簪也沒用銀冠,僅用一條和衣服一樣顏色的青色髮帶緊緊籠著。

三千修士都看傻了眼,安靜的場面有了輕微的浮動。

“哇!他是人還是仙?”錢滿張大了嘴巴驚訝道。

夢甲茗輕聲嘟囔:“他莫非是那天外客,來自蓬萊仙島處。”

刀雕的輪廓卻不是那麼生硬,優美的弧度好像是經過千年的摩擦而來的,如月的膚色散發著淡淡的冷氣,似劍的眉毛直入鬢角,俊朗中帶著英氣,細而長的雙眸三分冷清七分悲涼,直直的鼻子沒有半點多餘的肉,嘴巴不薄也不厚,還有一點小小的唇珠,純色淡淡的冰冰的,實在美的不可比擬,人間絕無此人。

人間絕無此人!

雲憶愣了半天,心想:“是他?”

就算那夜他沒看清臉,但是這熟悉的感覺還是讓他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師父,徒兒來遲了,請師父責罰”他的聲音如翠竹敲石,好聽極了。

正在大家目瞪口呆之時,此人已經站在了峰主面前,單膝而跪,他就是峰主司空翁的第三位弟子,姓鍾離名幻,字沐心,大家都叫他寒竹傾君。

“無妨,是不是忘記了今日收徒儀式?”峰主面露慈祥。

“是徒兒的錯”他依然單膝而跪,把頭輕輕垂下。

“以後切不可粗心啊,沐心,起來。”鍾離幻應了一聲便貼身站在了峰主身邊。

“沐心?”雲憶回憶起那晚天空傳來的兩個字,清清楚楚就是沐心,雲憶心裡重複了一下他的名字,沐心。

“啊!這都無妨啊,此人一定是峰主的私生子,要麼這個半老頭兒也是個看臉的”錢滿小聲的嘀咕。

峰主展開擴音術:“三位想要拜師還是學藝?”

“拜師!”

三人不約而同,異口同聲的回答。

峰主不答,身後的弟子略微有點躁動。

峰主道:“三位請往後看!”

沒什麼啊!除了這些木訥的修士什麼也沒有啊!

“這些修士不願意拜師,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峰主說。

“仙根太弱,”雲憶喊到,鍾離幻瞥了他們一眼。

此話一出,後邊一陣譏笑。

峰主笑道:“無祥,你來告訴他們。”

“是,師父。”

“他們不拜師不是因為仙根弱,而是害怕有朝一日被縹緲峰上的祭峰臺祭死。”

雲憶等人驚詫的一愣。

張妄繼續道:“縹緲峰乃蒼穹之淚所化,是悲憫的化身,峰上有一祭峰臺,用來約束弟子胡作非為的,如果哪位弟子觸犯峰規,或者濫殺無辜,都要在祭峰臺受罰,輕者傷筋動骨,重者九九八十一天,祭到他仙根離體,魂飛魄散。”

雲憶心想,天吶!還是算了吧,他可不是什麼君子,一定會被祭到魂飛魄散的,父親啊!你把孩兒坑了啊,一個女修士沒撩撥到,先來了一個祭峰臺。

張妄繼續道:“還有,縹緲峰拜師或者不拜師的,都可以離開縹緲峰,但是,拜了師的要永遠受到縹緲峰的管束。”

錢滿心裡打著顫,雖然自己不會為非作歹,但是這個祭峰臺著實有點恐怖,誰能保證一點錯不犯。

夢甲茗倒沒有幾分害怕,他覺得自己不會犯錯誤的。

張妄的一番話後,沒人再敢說拜師的事情了,後邊的三千修士捂嘴偷笑。

須臾,夢甲茗道:“我願意拜師。”

“......”佩服,雲憶心中由衷的佩服。

峰主看了一眼鍾離幻,俊得不可比擬,何況仙術已經數一數二了,所以想著是不是應該給他收一個徒弟了呢?心裡想著便道:

“沐心,為師教你十五年了,已將畢生所有盡傳於你,今日你就收個徒弟如何?”

“師父,弟子閱歷尚淺,況且這位公子和弟子年齡一般,弟子難當師父之任,還是請兩位師兄收徒吧。”鍾離幻行禮而答。

“嗯,無祥,水淼,你二人可願收徒?”峰主慈祥的問著兩位徒弟。

“師父,弟子仙術不及師弟,難當師父之責”他們異口同聲的答道。

“嗯,也好,先修好自身,再談收徒不遲,三位公子請先報家門吧”

“晚輩幻龍城雲府雲千凌之子云憶字韶華,今年十五歲,見過峰主和三位仙君”

“晚輩幻龍城夢府夢書雨義子夢甲茗,無字,今年十四歲,見過峰主和三位仙君”

“晚輩幻龍城第一當鋪主錢公之子錢滿,字無窮,今年十六歲,見過峰主和三位仙君”。

“如此,請三位小公子先隨無祥和水淼看過縹緲峰峰規,想要拜師的齋戒三日,沐浴三日,三日後在祭峰臺上祭峰,不想拜師的,就隨著其他修士一同修行,如何?”

“是!”

一早晨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雲憶簡單看了一下峰規,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他這種風流浪蕩子,肯定是受不了幾個的,他還是放棄了拜師。

既然不拜師了,那齋也不用戒了,沐浴也不用了,不如走一走,撩撥一下修士姐姐。

他一邊嘟囔著,一邊走著。

這是一條用自然形狀青石鋪就的路,每兩個青石縫中都有小草嫩嫩的,此路彎彎曲曲的,一會左一會右,時高時下,青石路兩邊高高細細的都是竹子。

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天都黑了,他也沒遇見幾個女修士,心中正無聊。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翠竹闌珊,闌珊中間有一個大竹門,又風雅又簡單,上面寫著剛勁如竹的三個字‘寒竹舍’。

他輕手輕腳的進了竹門,裡面除了竹樓閣門前一塊空青石板地,兩邊竟全是翠竹。

遠望綠竹林,鬱鬱蔥蔥!重重疊疊;近看呢,有的修直挺拔,直衝雲霄;有的看來剛出世不久,卻也亭亭玉立,別有一番神采。那綠竹林的枝葉猶如一頂碧綠色的華蓋,遮住了月光、星空、藍天,給月光下的少年投下了一片淒涼。

竹林下,一個少年背手而立,月光灑在他身上,更顯身形之修長,因為頭輕輕的仰起望著月亮,所以那天鵝似的脖頸上的喉結格外明顯,從側面望去,他在發著光,簡直美的不敢置信。

“他是在和月亮相媲美嗎?還是在和竹子比挺拔?”雲憶輕微的語言還是讓鍾離幻聽見了。

只見他一個輕輕轉身,手中竹蕭一轉,另一隻手在蕭上輕輕一滑,一片竹葉瞬間化成綠飛刀向雲憶飛去,雲憶根本沒有看清什麼情況,只覺耳邊一股涼風,青絲斷了幾根。

這根竹蕭正是鍾離幻的第一把神器,“泣血”,此竹蕭更是一把仙劍,縹緲峰所有仙劍在化劍之前都是一個物品,所以鍾離幻在不用劍的情況下它都是一支翠竹蕭,每每吹起來如泣如訴,讓聽者彷彿流出紅色的眼淚,故而取名“泣血”。

鍾離幻看清人之後自然偏了方向,不然這裡就是大結局了。

“你......你剛才差點殺了我!”雲憶一邊摸著頭髮,一邊拍著胸口向鍾離幻跟前走去,驚魂未定。

“無意冒犯,請雲公子見諒”鍾離幻深深的行禮並且道歉,他輕輕抬起鳳眸,微微一怔,是他?

只見雲憶刀削的骨骼,分明的五官,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的薄嘴唇,高挺的鼻樑,如松下的風,疏狂又風流。

“無妨,無妨,別來無恙啊?”雲憶笑眯眯的眼睛盯著鍾離幻說。

“公子有事?”

“有。”

“請講。”

“還不知仙君貴姓?”

鍾離幻答道:“姓鍾離名幻,字沐心”

“哦!鍾離兄......”他揉捏著自己的小辮,坐在了竹子下面的一塊大青石上,胳膊支在石桌上。

“還有事?”

“有......你站那麼遠幹嘛?”

鍾離幻問道:“有事請講。”

雲憶撿起一片竹葉噙在嘴裡:“勾搭女孩子會不會被祭峰臺祭出罪?”

“不要糟踐別人就不會。”他的聲音很輕,眼眸垂下,雲憶覺得這個人有點太過成熟了,年齡明明和自己一般大,卻顯得有點沮喪,一副看盡世間百態的模樣。

他偷偷瞄著鍾離幻:“搖骰子玩賭呢?”

“不要害人就不會!”

哦!如此看來,自己還是可以拜師的啊!

鍾離幻見他還不走,問道:“你不想拜師嗎?”

“不想,我也不想修仙,我爹讓我來的,”他雙手支撐著下巴:“你有沒有犯過錯誤?被祭峰臺祭了。”

“沒有。”

雲憶嘴唇蠕動,眼神似笑非笑。

鍾離幻被看的涼風嗖嗖:“還有事?”

“有,有......就是無聊的緊,想找個姐姐聊聊天,可是我迷路了,請鍾離兄做個嚮導,不知可否?”

“不可!”

“那就算了,和你聊聊也一樣。”

鍾離幻抬眼,用冰冷的眸看著雲憶的放蕩:“縹緲峰修士三千,哪位都可以陪公子聊天,唯獨我不可以,縹緲峰樓閣一百零八,公子哪裡都可以去,唯獨寒竹舍不可以再來,公子請回!”

雲憶:“?”

“還有事?”

“報仇算不算有事?”

鍾離道:“怎麼報?”他後退一步,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警惕。

“你咬了我。”

“那你恐怕報不了了?”

雲憶啐的一下吐了口中的竹葉,倏地一個起身。

拳風吹過,鍾離幻輕輕一閃,躲過了,雲憶又來一個掃拳,鍾離幻憑著腰力,向後一仰,再起腳,踢在了雲憶的胸膛。

雲憶穩住身形,右腳勾起鍾離幻的腳腕,企圖摔倒他,鍾離幻手都沒動,腳腕順著雲憶的力道抬了一個一百八十度。

雲憶拳腳相加,鍾離幻只憑一隻腿,用了一分力。

忽然,雲憶重重一拳搗在了鍾離幻心口,震的雲憶手都麻了。

......

雲憶愣住了。

鍾離幻道:“報了嗎?”

“你?”

鍾離幻道:“既然報了,以後別再來這裡了,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