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你的錯,沒事的,你判斷很準確,你和路染並不相熟,而且既然你可以直接來到這裡,為什麼選擇其他人呢?”白風合及時聲打斷,語調柔和,他已經瞭解事情的大概經過了。

轉過頭,他有些調笑著看向他的弟弟“這次你可欠念慈一個人情了,不然……”將手裡的照片甩到桌子上“你可能就要在監獄裡度過中秋了”。

“天吶”白婉柔不由得驚呼一聲,照片上赫然就是那張指向白逸之的乙類申請表。

逸之挑起眉,拿起這張照片,目光卻審視的看向對面低著頭的秋念慈“這種東西偽造也可以吧”。

他在懷疑她。

夕陽漸沉,烏鴉在此時成群結隊的飛過這片有些冷清的土地,庭院中‘驚鹿’續著的水此刻已經夠了,翠綠的竹子隱約有深色的紋,輕輕一歪打在石面上發出脆響。

秋念慈卻覺得這聲音很像什麼東西折斷了的感覺。

她開口,語氣沒有起伏

“……那就,隨便白同學吧”

只要這樣就好了。

風合一下就察覺到了什麼“逸之,你說過頭了”略帶歉意的看向念慈“抱歉,他這個性格……說實話,我最近一直在質疑我們家的教育”。

她搖搖頭表示沒事,況且她也應該習慣了。

拿出手機,白風合撥過去,對面響起了裴路染的聲音。

“我想要佐佐木的全部資料”開門見山,他們之間不需要客套。

“我發給你,不過你要他的做什麼?這件事情我下午也檢視了,的確是自殺”。

“自殺才有問題不是嗎?294361SIY”。

“294?申請表的透過編碼,我找找……”。

只覺得那頭一下就安靜了,白風合非常理解,就算是他看見的時候也定住了一兩秒。

無奈的搖搖頭,平安的盛世實在是會麻痺人的警惕性。

這件事情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個意外,但他不可能拿逸之去賭剩下的百分之一。

“我去找人終止實施”裴路染的聲音冷了下來,敲擊鍵盤的聲音不斷。

“好的,麻煩了”想了想,又開玩笑似的加一句“逸之的個人檔案以後會不會有違法記錄就靠你了”

他和他之間的對話並不需要太多寒暄,旁人總會覺得他們之間是不是關係不好,其實不然,恰恰相反,他們是摯友。

有些人總把自以為是和客觀事實弄混,愚蠢傲慢。

轉頭他看向心情低落的秋念慈,又有些想要苦笑,他這個弟弟啊……

不過他雖然素來寵愛他,卻也覺得這件事情上應該讓逸之狠狠的摔一個跟頭。

視線掃過不遠處的櫃子,那裡面放著一把被用宣紙包裹著,又鎖在金銀盒子裡最後放進小型保險箱的黑傘。

對於今後,他甚至還很期待。

白逸之有那麼一瞬間是懵的。

他甚至有一種第一天認識秋念慈的錯覺。

人為什麼會變呢?

他不理解為什麼秋念慈會用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神看著他。

他不覺得自己最近做錯了什麼,亦不想把一切推給吃醋。

秋念慈身上發生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一件他們家除了他都知道的事情。

而且他有預感,如果他不問秋念慈,那她不會告訴他了。

這讓他感到不快。

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現在的她,嚴實的衣物下是雖然年紀尚輕但已然顯露的豐滿曲線,散發著脆弱感的纖細四肢,柔嫩嬌小的手指,指甲修剪的圓潤,還未完全褪去嬰兒肥的臉蛋,眉眼下垂時看起來楚楚可憐,以及不常被陽光感染雪白的面板。

她從來都不喜歡惹眼。

談論中只會說她和秋這個姓氏不般配。

她不碰網路,班級裡也沒有朋友,秋家人人都在保護她。

唯一的朋友是晴禾,那是他一時心慈手軟的結果,計劃一年之後他就不會讓她和秋交往了。

柔軟,無害,他能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他可以輕易握緊她的脖頸,掌握她的呼吸。

只要他想,她今天晚上就可以徹底屬於他。

他的耐心很足,也喜歡延時快樂。

他安靜的,好像訓練一隻動物那樣等待著,讓這顆清純嬌豔的果子熟透了。

他總是緊繃著自己的理智,好像自虐一樣,他也享受著和她現在的相處關係。

之後也會給她更好的。

人是可以被馴服的。

所以為什麼他的她,變了?

她想要解決的事情已經結束了,秋念慈想,這件事情從交給風合開始就已經在她這裡畫上了一個句號。

她站起來打算告離,時間已經漸晚,天邊的紅和黑已經開始相接,甚至逐漸浮現了幾顆散著的繁星,晚風帶著枯樹作響影子在地上扭曲。

白宅裡的光好像不現實,很多時候給她和秋宅的感覺一樣,是虛幻的夢,是風暴雨裡安然無恙的船,是陰森之地裡燈火通明的安全屋。

她知道只要待在這些地方,她就可以永遠保持自己不被打碎。

但她總要邁出去。

只要她邁出去。

外面的東西敲擊著安全的壁壘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一雙雙猩紅的雙眼直直瞪著她,彷彿隨時都要闖進來將她撕碎。

可她必須出去。

晴禾在外面。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手機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溢滿這個房間,亮起的螢幕寫著(玖南溪)。

點頭致意,接起電話,那人用近乎吼的聲音開口“八號街!現在!趕快!”

“傷害晴禾的犯人現身了!”

……

……

……

她好像盲了。

一片漆黑中,只有金髮少女的身影那麼清晰,伸出手,微笑著說:

“念慈”。

椅子被打翻撞擊地板發出動靜,緊接著是膠底踩踏實木的悶響,最後人的聲音輕飄飄的落下。

風從臉頰劃過帶來刺痛感,空氣從肺快速進出火辣辣的疼,她的身體和靈魂分開了。

這些平日裡就可以讓她掉眼淚的知覺好像變成了單純能被認知的概念,她知道但感覺不到。

她在跑嗎?她好像已經察覺不到腿的存在了,或許她正在飛,她正要抓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