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白同學是有什麼問題嗎?”打破凝固的是郭嘉文,格外奇怪的氣氛讓他這個身經百戰的教師也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白的家的小少爺一直都是一個省心的人,雖然不是一個樂於助人溫柔熱烈的傢伙但卻從來不會主動惹是生非,加上學習優秀相貌出眾郭嘉文對這個孩子一直都很喜歡。

“沒事,老師你繼續”靠在椅背上,他眼睛裡總是帶著諷刺,目光會讓人有一種莫名奇妙的不舒服。

這話好像就像給噴發的火山蓋上一層薄如蟬翼的雪一樣,毫無用處,甚至讓本來就不算樂觀的情況更加糟糕。

“真是的,我說,逸之你這個喜怒無常的性格真的要改改”在一堆人裡總會有那麼一個敢於挑戰大魔王的英雄。

藍楚明將胳膊墊在腦後,翹起前面的椅子腿,滿不在乎的態度讓不遠處的秋念慈在心裡為這位市長之子送上讚歌。

“笨蛋,你把話再說一遍”白逸之回身看著吊兒郎當的黑毛小子,目光帶著幾分惡狠狠的意味,要說上次這傢伙自顧自的舉行什麼活動害得自己和秋念慈被綁匪抓住的賬他還沒有算呢。

楚明正打算回嘴,卻被鶴霄一個眼神止住了話頭,英雄也難過美人關。

秋念慈有些好笑,各種意義上都是,她對藍楚明非常感興趣。

這人如同開在石縫裡不起眼的一朵 小黃花,不比溫室中的那些名貴豔麗奪目,卻能用頑強的生命力抵禦春夏秋冬,嚴寒酷暑,活出屬於自己的天地。

是個會發光的人,只不過還不到時候。

眨眨眼睛,她又想到了玖南溪,釋然的笑了笑,真不愧是他,有如此的先見之明。

他是對的,藍楚明的確具備著某種品質,是她或者是他們這些生活在雲頂之上的大少爺嬌小姐所沒有的。

望風哥哥大抵上也會欣賞這樣的人,說不定更是意外的聊得來,畢竟是被玖認可的人。

垂下眼簾,因為這藍少爺被美人按了靜音鍵,所以氣氛還是尬在這裡,雖然她也有些不明所以,但黑板上《灰姑娘》那三個大字,以及講臺一角的擺著的抽籤桶,讓她想裝傻都難。

“角色已經抽完了嗎?”這麼問著,就算是給了個臺階,她倒是不擔心白逸之,這個素來冷清的人,為人處世向來秉承著你要不惹我,我就把你當空氣的態度。

嘛,應該吧……

郭嘉文當了這些年的教師,遇到棘手的情況也算不少,本身就是個水準極高的老師,就算白這個名字再厲害,他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那裡當一個木頭人。

只見他拍了兩下手,又重新把學生的注意力集中過來,“好了好了,現在從第一排開始,抽完往下傳”。

一個挨著一個,大家規規矩矩的抽籤,聽話無比,誰又能想到這些乖巧的如同布娃娃的孩子,有一大部分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呢。

這樣的情況便算是最好的,秋念慈放鬆下來,整個人好像都軟下來,暖洋洋的光攏在她身上,惹得本來就睡眠不足的她再次睏倦了起來。

恰巧,抽籤桶在這個時候也到了她的手裡,隨意的取了一簽,便放到了他同桌的桌上。

然而對方卻是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模樣,完全沒有理會的樣子。

後面的同學好像有點著急,她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嘆了口氣,只好再拿了一隻角色籤,才又把抽籤桶傳了下去,那籤薄薄的,拿在手裡感受不到任何和重量有關的詞彙。

她同桌左手支著臉頰,目光聚集在寫滿英文的書上,白淨的面容貴氣俊秀,沐浴在光線下又有幾分神聖的味道,不愧是白。

將籤放過去,她趴在桌子上打算繼續睡覺,太困了,長久缺少睡眠的狀態嚷她整個人都感覺不妙起來。

強度過高的工作,於她一個高中生還是太過了,沒辦法完全的‘消化’。

她會堅持下來的,為了她自己也為她,為那就算是一百年也無法贖清的罪孽。

那天的天不像今天這麼明朗,陰暗潮溼的空氣和灰暗詭異的天空,山雨欲來,沉浸在被心愛人拒絕的失落裡,這樣的她註定不會知道她將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若能回到過去,她非常不介意給當時的自己一巴掌。

“呦,來的很早啊,大小姐”南溪這樣說著視線卻沒有看向她,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窗簾白色的被單白色的椅子。

以及,被滴滴作響的白色的儀器連線的面板蒼白的女孩。

那是他的愛人,或許也會是他埋葬自身的棺槨。

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看著病床上雙眼禁閉的少女,捉著對方的右手貼近自己的面頰,相同款式的素戒彰顯著他們二人的關係。

花瓶裡鮮豔的玫瑰飄落一瓣被風吹起落在秋念慈的腳邊。

她心口猛地一酸,好像被壓了塊千斤重的石頭,情緒來回醞釀也沒發出聲音。

她什麼都做不了,捏緊了拳頭,不算長的指甲卻生生要嵌進肉裡,苦澀的感覺如同一柄小刀好像把舌頭都挖下去一塊。

將翻湧的悲傷吞進肚裡,還未開口便啞了半分“她……晴禾今天怎麼樣?”。

白雲悄然遮住了高懸的光,為這間病房落下一大片的陰影。

“誰知道呢,就這麼一直睡,也說不出是好是壞”這樣說著也不見玖南溪的神色有多少悲傷,似乎他對病床上的少女也沒有多少真意。

但念慈是知道的,晴禾的家人也知道的。

玖南溪的裡已經爛了,尖銳的小刀在軀殼內刻寫著愛人的名字,新的疊著舊的,每一筆都是沾著內臟的血肉。

這人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蹟了。

悲劇,秋念慈只能這樣形容現在,他們都是被幸運下了詛咒的人,因為沒有珍惜神贈予的禮物,而被命運徹底厭惡了。

蕭瑟的秋風舞一首悲涼的歌,不同的季節,相同的人,或許從那天開始,他們的時間就同黃髮少女的沉睡一起被按了靜止鍵,向前不想,向後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