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天花可不是什麼小毛病,趕緊把妹妹送出去吧,可不能讓她害了我們整個府裡的人。”沈夢柔一臉苦口婆心道。

沈方宏掃了床上的沈夢怡一眼,輕斥道:“胡說什麼,那可是你親妹妹。”

而臉上卻無半點責備之意。

沈夢柔也摸不透他的想法,只知不能留這麼個禍害在府裡,繼續勸道:“女兒也是為了府上眾人著想,要是不小心被傳染上,恐怕我們想瞞也瞞不住了。”

聽著那冠冕堂皇的話,守在床邊的蓮兒心中不禁一陣冷笑,小姐讓她早早把訊息透給三小姐,就是料到她會如此說,果然是沒讓她們失望呢。

又是連著一番勸說,沈方宏卻沉默不語,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床上的沈夢怡將外間的聲音聽在耳朵裡,微微睜開眸子,有氣無力地喚了兩聲父親。

“老爺,小姐喚您呢。”蓮兒立馬配合地向外間喊道。

沈方宏微頓,眉間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父親,您可千萬別進去,小心被傳染。”沈夢柔勸道。

沈方宏自然明白那天花的厲害,但沈夢怡仍舊輕喚著,他剛好能聽見,是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學沈夢柔拿塊帕子捂著口鼻走了進去,但也不敢走近。

沈夢柔看著,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涼意,道:“父親不要過來,小心傳染。”

這話倒是給了沈方宏一個臺階下,他停住步子,往裡瞧了瞧她的神色,臉頰泛紅起疹,嘴唇透著蒼白,確是一副病重的模樣,不像是作假,且幾個大夫皆是相同診斷,真是如此之巧嗎,偏要趕在這個時候?

沈方宏心中有些煩悶,不及多想,見沈夢怡盯著自己的帕子,眼裡掩下一絲失落,老臉頓時有那麼一絲絲地掛不住。

“你好生養病,別多想,興許沒那麼糟。”他漫不經心地勸慰了一句。

“大夫的話女兒都聽到了。”沈夢怡嘴唇微動,“父親還是把女兒送走吧,女兒不想……連累別人。”

她說得斷斷續續,聲音虛弱如蚊蠅,耷拉著眼皮,看起來像是要隨時睡過去。

真是天花,那還真的不能將她留在府裡。

“你能這麼想,為父很欣慰。”沈方宏道,“城外有處莊子確實更適合養病,你放心,父親一定會盡快安排好,為你請最好的大夫醫治。”

“多謝父親。”

沈夢怡說完,似乎累極,緩緩閉上眸子,只見胸口微微起伏。

沈方宏收回視線,看向了床邊的蓮兒。

“蓮兒。”

蓮兒微愣,見他眼神示意,便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跟了出去。

來到外間,沈方宏站在她前面四五米處,估計是怕她也染上了天花,特意保持了距離,還依舊拿帕子捂著口鼻。

“蓮兒,小姐好端端的為何會染上天花的?”

蓮兒心下一驚,瞧他眼裡帶著審視,快速垂下眸子,“奴婢也不知。”

“真的不知?”沈方宏微微眯眸,眼底閃過一道寒光,聲音頗冷,“若敢騙本侯,你該知道是什麼後果。”

“奴婢不敢。”

蓮兒頭垂得更低了,感覺到那道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是動也不敢動。

“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許是看不出什麼,沈方宏緩了臉色,說了一句終於走了。

蓮兒長鬆一口氣,這才發覺後背一片涼意,額上也沁出了冷汗。

好在,總算瞞了過去。

出了院子,沈方宏便吩咐下人將整個院子都給封了,凡是接觸過沈夢怡的人都給隔離了起來。

迫於他的威嚴,其他下人也沒敢多嘴議論,更不敢往外多說一句。

另一邊,飛鷹被人餵了解藥醒了過來,醒時仍在那個屋頂。

它晃悠了兩下,低下頭,圓溜溜的眼睛向腿間瞥了一眼,信筒還在。

見它隨後張開翅膀,隱在暗處的幾人皆以為它會繼續送信,準備好要跟著,可轉眼就見它往回飛了。

幾人來不及多想,施展輕功跟了上去,最後在侯府院外停了下來,幾人相視一眼,明白這鷹比他們想象的要聰明多了,差了一人回去稟報,其他人繼續監視。

楚靈月正在房裡憑著記憶畫沈方宏書房裡密室的地圖,突然聽到幾聲撲稜聲,眨眼就見飛鷹落在了桌上。

她微微一愣,隨即笑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說著,打算去抱飛鷹,可飛鷹不知怎麼了,猛地扇了幾下翅膀,似乎有些著急。

“怎麼了?”

楚靈月察覺不對勁,視線迅速移到它的腿上。

拆下信筒,裡頭的信還在,這傢伙是遇到了什麼,所以沒有去送信?

正疑惑著,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鑽入鼻尖,似是藥粉的味道,楚靈月鼻子微動,很快發現那是從飛鷹身上發出來的,那味道極淡,若不是她鼻子靈,根本發現不了。

飛鷹微耷著腦袋,往她手心裡蹭了蹭,似乎也沒有往日那般精神。

楚靈月再度抱起它,它也不再抗拒。

這傢伙聰明得緊,看來是知道她發現了什麼,所以放下了心。

楚靈月輕輕撫了撫它的腦袋,隨後微微凝眸,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她原以為讓飛鷹送信應該很安全,不想那些人竟連一隻飛禽都盯上了。

好在她本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想法,那信裡只交代了寥寥數語,就算被看到應該也不會洩露什麼。

但有了這遭,她是不敢再讓飛鷹送信了,為了它的安全著想,也怕那些人想出什麼歪招跟著到了顏嬤嬤那裡,回信這事兒只能暫時擱著,讓顏嬤嬤和楚揚擔憂一些也總比被發現的好。

最近行事看來得越加小心才是了,沈方宏那密室怕是也不好探了,楚靈月想著不禁一陣惆悵,不想很快便有一個機會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