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的贖罪即為生命的悲歌。

右翼的統治又何嘗不是。

在重力只有地球三分之一的火星上,人類的思想與覺悟被拉到最低谷。

所謂的理想之地,早已是右翼對抗右翼。

“4號5號,封鎖左側,6號7號封鎖右側,8號9號封鎖後側,2號3號隨我突入中心部分。”

昂薩爾手握贖罪劍向厚重的鐵門踱步,門後隱隱約約迴盪著音樂聲,是醉酒時代最後的癲狂。

昂薩爾開啟贖罪劍上的銑立場——銑立場強大至使刀刃在隱約散發著輝光。

贖罪劍的銑立場瞬間將鐵門攪散做分子云霧,連同門後的守衛都以分子為單位頃刻肢解。

場內嘈雜的人群短暫平息,組成鐵門的碳化鎢分子在室內翻湧,如同灰浪。

守衛立刻舉起23mm電磁手槍向煙霧中射擊,孱弱的彈頭在屠殺中充當鼓點,為殺戮譜下交響樂。

處於門口的一名電氣公司總裁被刺穿胸腔,右手酒杯掉落在地,酒水瀰漫一片琉璃鏡面,左手顫抖著欲遮掩傷口,面容上是對刺破和平的驚愕與驚惶。

贖罪劍並未展開銑立場,無劍刃的破甲斷骨設計使電氣公司總裁的身軀是被活生生扯開的。

血肉墜落在地。

昂薩爾從煙霧中衝出率先將贖罪劍插入一名汽車公司董事長的太陽穴,而後拔出劍刃回身,呼叫全身肌肉力量斜劈向一名守衛右額,將其頭顱炸做血霧,順勢高鞭腿震碎背部能源總監的脖頸。

人牆開始迅速沸騰,坍塌——昂薩爾本身的體能力量就足以比肩重量級拳手,且在室內空間,擁有護甲和武器的巨大優勢。

短暫空擋後,昂薩爾的右腿驟然化作魅影以足心踹之勢擊碎右側守衛肋骨,收回攻擊動作後襬肘擊打一名守衛面頰,巨響之後守衛顴骨破碎,緊隨而來的轉身後擺腿則直接擊中太陽穴。

昂薩爾的攻擊頻率極快卻又極有韻律,那不是武術,而是血腥的舞蹈。

昂薩爾掃腿攻擊守衛隊長小腿,經過無數次微小骨裂而癒合的堅韌腿骨與鐵棒無異,一記掃腿劈斷隊長右腿肌肉,隊長摔倒在地,昂薩爾前踢直攻面門,隊長燃燒意志雙手撐起上半身躲過前踢,而昂薩爾的腿部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正如古老舞蹈中優美的舞姿——一記極為協調的變線踢刺入隊長後頸,直接震碎脊椎。

其餘八名贖罪黨士兵湧入,在30秒內殺死室內所有人。

20分鐘後,室外。

一枚反人員蒸發子彈的蒸發藥劑並未完全燃燒,這使其擊中一名守衛時只蒸發其下半身,守衛拖著殘軀按響警報系統,而後上半身被另一發反人員蒸發子彈蒸發。

淒厲的防空警報震碎天穹——在電子洪流的時代,是古老而可靠的純機械結構激發警報,當簡潔控制板上的手感被拉下時,機器內部緊繃的彈簧瞬間開始旋轉,帶動蜂鳴器上的齒輪旋轉,進而發出刺耳的嘶鳴。

警報驚醒整座城市,路邊宿醉者昂起腐爛的頭顱,聯合戰線在波威頓市內處處受限的防線迅速收縮,數架武裝直升機緊急起飛,探照燈的光輝在城市中匯成破碎的水晶湖面,在夢醒之時,人們都急於尋找驚夢之人。

但此時,贖罪黨幾乎將波威頓市所有領導層人物血洗,昂薩爾帶領贖罪黨成員撤出城市。

昂薩爾最後一次回眸,目光略過波威頓市:“這座城市確有罪孽...慾望不知已燃燒多久,失去霓虹,無疑是一座充滿罪惡酒精氣味的骯髒城市,同泥灰般骯髒...轉接誕生廠,開始最後清洗!”

處於波威頓市300公里外的郊區內,大地上湧動著什麼——120輛搭載545mm電磁主炮的自行火炮扯開偽裝布,鋼鐵群山綿延數十公里,高傲地宣示著其存在。

與人類對狂熱宗教的猜想不同,贖罪黨並不是揮舞著冷兵器,迷信於神明的落後宗教,實際上,贖罪黨在華爾撒聯邦分裂初期就掌握相當數量的兵工廠,使其足以生產規模可觀的現代化部隊。

“各部就位!公里尺200,密位500,城市目標,裝填P彈,空爆300引信,急促射,開火!”

整片大地淪為閃光的光幕,電磁旭日的洪流肆意衝撞,120枚545mm口徑P彈衝向天穹,勾勒蒼穹肋骨的金色邊緣,而後向地平線後墜去。

聯合戰線的防空部隊迅速響應,但鑑於聯合戰線只由各國外交機構和不成體系的防衛部隊組成,防空效率較低,面對十餘馬赫的高速炮彈,只攔截30%。

頃刻間天空燃起金黃色烈焰,高天中移動著數百道金黃色星幕,滾動著永恆而閃耀的星潮,銀河墮落人間,銜去睡夢焚燒陰影。

波威頓市籠罩在鎏金天穹下。

置身於滾滾金黃色星雲中,真是絕美。

有些市民衝出街區,世界似乎迎來金色的白晝,公路,樓宇,早已黯淡的建築都散發著美麗的金色柔光,甚至有些人高喊著:“日出啦!日出啦!”而後被治安部隊趕回樓中。

“炮擊!是炮擊!所有人找掩體!”

聯合戰線內。

“我敢肯定,那是一種裝填磷的炮彈,但不是白磷彈,很可能是25年前研發出的金磷,最高溫度可達6000度,同時產生巨量有毒氣體。”萬瀚古判斷,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在金光下閃爍:“動員一切力量,為城市中的市民做防毒措施,同時盡最大力量攔截炮彈並予以反擊!”

“內戰已經如此劇烈,波威頓用於維護與各黨派間友好關係的利益鏈很可能已不復存在,波威頓內受壓迫的人民,很可能成為聯合戰線的盟友。在亂世之下,盟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錚雲已然做好面對華爾撒聯邦內戰最大規模的準備。

“看看這座醉酒的城市,飽受酒精摧殘的公民,精神力量和體能力量都大幅度下降,他們很難拉起一道有效的陣線或組織,更何況現在火星局勢多變,無法在短時間內實現的目標只能以破產告終。”萬瀚古望著這座可悲的城市。

“波威頓市的人民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我們需要吸納一切民間力量以增強我們的實力,這便是波威頓市給我的教訓,我們聯邦復國軍也因此誕生。”赫伯茨仍對人民抱有希望。

波威頓市內。

坦克與裝甲車衝開金磷燃燒產生的火海和雲霧,數百道金鍊向流星雨鞭打,世界湮滅在巨大光輝下。

炮擊只持續兩分鐘,120輛自行火炮在兩分鐘後撤離,地面上掀起一道巨大的塵幕。

但天際的流星仍在燃燒。

一輛九州40式坦克被一枚未空爆的P彈擊中頂部,三噸中的金磷瀑布般傾瀉而下,金屬造物頃刻間死於金黃色之晝中,440mm破甲彈的砈射流從環狀分佈在車體底部的洩壓閥中噴出,形成環狀綻放的烈焰玫瑰...

一輛消防車立即向40式坦克上噴灑阻燃泡沫。金磷中的含氧助燃劑使金磷依然在潔白的白色泡沫中燃燒,簡直是一隻固執的幽靈。

40式坦克內的消防系統運轉,五名車組成員身著阻燃服和防毒面具從火焰中衝出,火焰扯著他們的血肉,依然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

迎向阻燃泡沫,體表溫度直接下降到30度,金磷停止燃燒,而後車組人員坐上裝甲車返回聯合戰線內。

一枚P彈在距離中心塔100米高空炸開,三噸金磷粘附在巨塔上,形成一面飄揚在燃燒城市上空的烈焰旗幟,鋼結構似水遇火般蒸發,城市中心揮舞起一道巨大金黃色幕布,在地上撞出一片碎金——中心塔倒塌,宣告著波威頓市虛偽和平的終結。

天穹崩塌。

醉宿者被有毒氣體嗆醒,他們混沌的意志迫使其軀體迷失在火光迷宮中,葬於火海中的街市中常有黝黑的雕塑,便是碳化的醉宿者,將烈焰視作天堂曙光,苦痛的靈魂終消散於大炎日。

大火持續4天才被撲滅,有毒氣體的消散則耗費一週的時間。

這座城市失去霓虹,緊接著失去人民。

凝望著這座焦黑的城市,錚雲仍相信人民將於苦痛中崛起。

右翼的贖罪即為生命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