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首次接觸到人類本身的極端面。

經過華爾撒聯邦認同後,各國大使館出於保護僑民的目的,可以使用催淚彈,削弱威力的橡膠子彈等非致命性武器對暴亂群眾實施鎮壓。

一架九州制WZ-65外貿版重型武裝直升機巡遊在九州庇護所上空。這架直升機於2044年生產,後被銷往華爾撒聯邦,最後迫於形式原因來到了外交部手中。

由於華爾撒聯邦權利真空日漸擴大及社會動盪,各國的外交部都擁有一支規模較小的防衛部隊,防衛部隊的組成大多由處於華爾撒聯邦且具有軍事素養的人組成,裝備則是來自本國外貿裝備的反哺。

巡視天空的WZ-65翼展達到54米,機長則達到51米,有四個10米級噴口提供動力,重量324噸,在30年前,它機身下龐大的四聯裝190mm機炮以及能攜帶一百二十發455mm反坦克導彈掛載襯托著九州軍工業的崛起,但軍隊保有量的降低使時代逐漸聯合,獨屬於武器的輝煌時代早已逝去,雖然30年後工業的奇蹟再次翱翔在天際時,190mm機炮的射速從每分鐘200發調至每分鐘三發,190mm砈式裝藥破甲彈替換為次口徑催淚瓦斯,空蕩的機翼下不再寄生城牆般的武器,那機翼之下是虛無渺遠的火星大地,更是一個時代不曾存在的輝煌。

“錚雲同志,如果我們一直使用這類非致命性武器,我們很可能依舊無法保障自已的安全。”萬瀚古提起40式手槍,裝填23mm橡膠子彈,扣下扳機後槍口只是瀰漫著輕薄的煙霧,而準心處的人體塑膠模型只是折斷三根肋骨。

“是的,我們一直在尋找突破口,希望用致命性的武器保護自已的安全。在一天前,華爾撒聯邦的一個火炮連受極端思想幹擾,產生極端排外思想,一門搭載500mm電磁炮的華爾撒制PI-50式自行火炮對合眾國大使館及其周邊合眾國建築群落開火,重達4噸的炮彈命中一座居民樓,幸運的是那只是一枚訓練彈,炮彈內裝填的是配重塊,如果裝填的是三噸砈式炸藥,整個建築群落都會被波及。而隨著華爾撒聯邦與地球的失聯,這個國家將愈發崩潰,甚至在人類文明內部產生斷層。”

萬瀚古舉起40式手槍再次對人體塑膠模型發射23mm子橡膠彈,將彈匣中的子彈全部激發後,人體塑膠模型的凝膠內臟才全部破裂:“無論是彈頭還是彈體中的電力儲備,都削弱太多了,23mm口徑的子彈在幾十年前是能擊穿步戰車的裝甲的,如果擊中人體則可以瞬間將人類的上半身蒸發,而現在...”萬瀚古收起手槍,走至另一個完整人日塑膠模型前,調動腰部力量,全身肌肉協作發力,拳頭在高速接近模型時旋轉,將模型表面刺出旋渦狀的凹痕,兩條肋骨在衝擊下破碎刺入肺部:“它的威力僅僅比拳擊高一點。”

萬瀚古的唇齒間彌散著無奈與輕微的憤怒:“人類躺在溫床上太久,早已失去20世紀的血性和意志,輕薄到認為僅需橡膠子彈就足以讓人在亂世下存活...這次動亂中,決勝點不在於武器與裝備的先進,而是取決於何方對其更有思想準備。”

2070年3月11日。

變革自今日開始。

“這裡是3號觀察哨...7街區3號棟位置,出現一輛試驗型號的坦克...華爾撒政府稱該坦克已失控,所有居民就近避難...重複,所有居民就近避難,不要外出...坦克失控目的未知,政府已派出軍隊處理...”

火星黯淡的天空中迴響著嘶鳴的警報,國度權力的真空化作殘破風笛的孔洞,寒風拂過便皆是哀鳴。

“現在是2070年3月11日下午7點,處於7街區的失控坦克為華爾撒聯邦實驗型號坦克x-5型,該坦克的口徑在430mm以上,成員組疑似被極端組織策反發動叛變...”

一輛寬7.32米,長23.13米,高4.25米的坦克碾過街區,黝黑的履帶從不屑於視察碾碎的是血肉亦或是殘軀,厚重的淺灰色軀殼沉默地孕育著人類的瘋狂,445mm電磁主炮虔誠地朝拜著墓碑般的城市,那似乎只是人類舊時代殘暴與嗜血的殘影,不經意間劃過和平的天空...

電磁主炮中的電流瞬間擊穿電磁鐵,一枚445mm砈式裝藥混凝土破壞彈受到安倍力吸引,原子的外殼掀起颶風,銀色魅影從主炮前閃過,炮口風暴席捲主炮前的街區,千萬片玻璃破碎,衝擊波將兩側的建築外殼剝皮般扯下,碎裂的琉璃隨著風暴在空中飄蕩,反射著怪異的流光,似乎是一場混沌中絕美的水晶雨...

445mm混凝土破壞彈徑直擊中一座傳媒大廈,震盪使整座大廈的外殼迅速剝落,塵土包裹著大廈,大地上似乎矗立著一個土黃色的巨型幽靈,潔白的旭日自那幽靈枯萎的心臟中燃起,閃耀的白光無情地滅絕了一切陰影...

那是混凝土破壞彈命中傳媒大廈後,裝填的砈式炸藥引爆產生的閃光,引爆的瞬間砈元素釋放的能量使半徑370米內的一切物質韌性,延展性都降到了最低,鋼鐵甚至無法承受微風吹拂的微小形變就會斷裂,最終方圓370米內所有目標都化作塵土...

炮鳴完全驚醒了這座城市。

九州庇護所內。

“所有人立刻撤離!遠離所有重要目標!防衛部隊的同志們換裝實彈,為同胞們的撤離爭取一切機會!”錚雲身著中山裝同胞,他的雙肩似乎揹負著這座黯淡的火星城市...”

“錚雲同志,我們暫未清楚失控坦克的目的何在,貿然出發很可能會被注意到。而目前在外交部中相對安全,至少有些掩體,但一旦我們撤出這裡,幾乎沒有任何可以第一時間提供掩護的物體。”

“不,大使館代表著我國在外國的利益,但這反而是他們的首要打擊目標,我不清楚他們是哪個黨派亦或是極端組織,但如此行事肯定是要吸引全國的注意力。剛才的廣播沒有完全的播報實況,根據合眾國,俄聯邦及多國駐華爾撒外交人員內部訊息,真正叛變的x-5型坦克有五輛,截至目前總共開火十三次,目標都是大使館,傳媒裝置等重要軍事目標,他們所要的是一場浩劫,無差別和無限制的浩劫。我們的權利在此時沒有絲毫用處,反而是重要目標。”

萬瀚古舉目眺望城市,這座兩年前以理想為磚塊搭建的烏托邦,已被灰暗的蒼穹埋葬,十三縷焰火灼燒著天空,彷彿是十三根貫穿天地的混沌之柱:“那麼,我和防衛部隊的人就先留在這裡,我們將用一切可能,為撤離的同胞爭取時間。”

“不,身為空間站的艦長,你的地位是人類理想主義的頂峰,你的價值遠不止拿起一杆槍,擊毀一輛坦克那樣簡單,你是九州共和國的重要財產,你應該也隨著我們撤退。”

“我清楚我的價值。比起宇宙,我更願意為同胞而鬥爭。我並非將全部身心放在虛無理想上的人,並非那種眼看著同胞被屠殺,卻以超然和看破紅塵為由站在一旁的‘聖人’,我願在太空中孤獨地死去,更願意為保護我們的同胞而死。我不過是宇宙的探路人罷了,我死後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探路人,但人民死去後,我們國家與軍隊受到的信任危機是不可能填平的。我將以高價值者的身份永遠站在第一線,人民賜予我們的一切並不是讓我們躲在後邊的。”

“您是我見過的最可敬的一位同志。”錚雲感慨道:“實彈都放在地下室中,還有反坦克武器。”而後在櫃子中取出一個紅木盒子:“另外,這是一盒T2型23mm子彈,其中採用的是新型電池,它的威力比普通子彈高4倍,成本也更高,此外其上還有代表幸運的四葉草雕花,同胞們尚需我的領導,我們將撤入一條隱蔽的地下通道內,最後在維克市的大使館彙集,祝你好運。”

“也祝你們好運。”

大使館的防衛部隊只有四十輛ZBD-65式裝甲車,190mm速射炮炮根本無法擊穿現役坦克的任何一處裝甲,唯有車載紅箭65式面對x-5坦克時有反擊之力,在此情況下,步兵襲擾為裝甲車創造機會極為重要。

退掉象徵著人類夢幻的橡膠子彈,萬瀚古將T2型23mm子彈壓入彈匣。

退掉輝煌的軟弱,裝填遺忘的血性。

防衛部隊兩百餘人在地下室中穿戴防護式單兵外骨骼,裝備單兵反坦克導彈——單兵的承載能力是有上限的,但坦克的承載能力卻沒有,隨著時代的發展,一個士兵即使將最大負重的炸藥貼近坦克裝甲最薄弱的部位,也難以擊穿裝甲,只能損壞一些外部裝置,這是一個幾乎不存在步兵的時代,但這些只有輕型武器的防衛部隊將是步兵的輝煌。

人類終於首次接觸到人類本身的極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