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跑出人群,她沒有方向的跑,像一個無頭蒼蠅。

前面一個房間,標著女廁兩個字,安暖埋頭的衝了出去,開啟了一間空廁的門,身影一鑽,竹竿的身子蹲在角落裡,蜷縮成球,顫顫發抖。

初冬裡,安暖覺得更冷了。

即便她戴了墨鏡,即便她戴了一個帽子,還是逃脫不了人多的魔咒。

人多,會難以呼吸,有流言蜚語,會讓精神漸漸崩潰。

在安暖跑出去,那一刻,司翎風就已經追了出去,安暖進入了廁所裡面,司翎風跟著進去。

裡頭的好幾個女孩兒嚇了一跳,看到男人俊朗不凡的面孔,不禁羞紅了臉。

“不好意思,我進來找我的女朋友,她很久沒出來,我擔心她在裡頭出了事。”

這三言兩語的話,打消了女人們驚嚇,頓時讓旁邊那些女人們都羨慕不已,到底什麼樣的女孩兒,會有這麼優秀男朋友。

女人們見男人這麼著急,自告奮勇,“先生,我幫你找找,你在這裡等著。”

女人們很是熱情,門一個一個敲,直到一個門沒有反應,又鎖著,當即告訴了男人,“先生,我想,這裡面一間,應該是你女朋友錯不了,一點反應沒有。”

“謝了。”

女人們嬌羞的挨在一起,走了。

司翎風敲了敲那扇沒有反應的門,擔心的情緒,流露出來,“安暖,開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

他敲得急,一遍又一遍敲,敲得安暖很煩躁。

她捂著耳朵,不想,不聽,不願意出去!

但奈何男人毅力,不忍直視,“司總,你這是在做什麼,我只想上個廁所,不勞煩你這裡擔心受怕的。我上完廁所,自然會出來,請司總現在可以放心離開。”

“你要是不出來,我就在這裡等,等到你出來為止。”

旁邊蹲廁所的婦女,已經受不了,裡頭罵罵咧咧的,“你們小情侶吵架,就回去吵吵,這裡是公共廁所,不是你們玩鬧的地方。”

有人進來,也看不過去,“我說那位姑娘,你男朋友都這麼擔心你了,你還不出來,他都要擔心死了。”

裡面的人,你一句,我一句!

同時,外面進來女孩們、婦女們、小孩們,陸陸續續地走進來,人也多,討論的也多,多半指責安暖的不懂事,任性!

司翎風厚臉皮,不要臉在女廁所賴著不走。

安暖不是,她臉皮薄,經不住別人的指指點點,硬著頭皮,從裡面,磨磨蹭蹭好一會兒走出來。

男人臉上不動神色,閃過淺笑,骨節分明的手,抓著安暖的手,措手不及,向外跑去。

安暖只覺得一股力量,拽著她向前跑。

她只能踉蹌跟著他跑,他們跑的很快,穿過人流,來到一樓,跑出了大廳,跑到街道。

風在耳邊刮過,肆無忌憚的跑,大汗淋漓,氣喘吁吁,他停下來時,他們來到無人的巷子裡面。

他笑著對她說,安暖,沒有人了。

這人笑時,燦爛的,潔白的牙齒露出來,笑的純粹,逆著光,他看起來就像一道光,那麼明亮。

她喉嚨動了動,好像什麼東西卡住了。

他說,安暖沒人了,沒人了,他比她還開心!

為什麼他比她開心,明明就是她怕人多,明明就是她自己的事啊。

“司總,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安暖看不懂,想研究,卻還是不懂。

一個監獄裡,可以把她往死裡折磨的惡魔,卻有這麼暖的一面,說出去,誰信,安暖不信的,那份堅定的不信,不知何時,在風中動搖起來。

司總,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啊?

司翎風其實不懂安暖問這句話真正的含義,他只是回答他所理解的意思,低聲,“安暖,司翎風,我就是我,我會讓你慢慢的瞭解我,我會讓你對我不再害怕,我想成為你的光。”

司翎風說這句話時,眼裡的堅毅,比任何時候都要亮,他的眼裡只有安暖,他眼裡的光亮,只為安暖綻放。

安暖頓時刺眼,只覺得赤裸裸的譏諷。

監獄裡那些聲音,在耳邊回放,“是司總啊,大名鼎鼎的司翎風,你得罪了他,你該吃吃苦頭。”

“司總讓我們好好關照你,你是死是活,就看你的命了,即便你死了,追究源頭也是司總本人,誰敢去動司總。”

“怪就怪你的命賤,什麼人不惹,去惹司總。”

司總啊,都是司總意思,都是司總的指令,是司總啊,這就是她黑暗的源頭,就是她夢魘的根源。

可突然之間,這個人跑來告訴她,他要成為她的光,讓她瞭解他,不覺得諷刺,不覺得可笑!

安暖抱住了腦袋,捂住了耳朵,不聽那些紛亂的惡毒話語,腦袋是要炸裂了,靠在牆壁上,緩緩地垂坐下去,緩緩的 ,像是剋制漫天的湧動的滔天恨意。

她終究脫口而出的吶喊:“司總,夠了,夠了,真的夠夠的了,什麼成為我的光,請你以後不要說這種幼稚沒有智商的話,司總,你知道你對我做過什麼事嗎?你知道我的那些黑暗裡日子,是拜誰所賜的嗎?”

安暖說了,安暖是準備挑明瞭,問問眼前的司總,可曾經記得安暖這個人。

問問他們曾經素不相識的兩個人,為什麼陷害她殺人,為什麼要在她入獄的時候,叫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折磨她,折磨方式更是層出不窮,花樣百出。

安暖不想去想,不願去想,卻因為他的出現,不得不去想,去回憶。

她把頭埋進了雙膝裡面。

司翎風狐疑皺起眉頭,不解安暖問這些話的涵義,正要弄清楚。

他兜裡的手機,催命似的響著,只要他不接聽,電話那邊的人,誓不罷休!

司翎風瞥了一眼來電,來自莊園裡座機。

他看了一眼安暖,低聲說道:“安暖,我接一下電話,有什麼事,我們回莊園再說。”

司翎風走到一處。接了電話,電話那邊,是梁管家著急的聲音,“先生,二少爺老毛病又犯了,一個早上不吃不喝,到處摔東西,拿著刀又在劃自己,我們都控制不住他呀。”

“嗯,我現在就過去。”說話期間,司翎風擰著眉,時不時的盯著安暖,就怕她在他眼皮底下,跑了。

於司翎風而言,即便他跟安暖簽下了合同,他不敢保證,安暖會不會從他身邊逃離。

第一次,他這麼怕一個人從他身邊,逃開。

他承認對安暖,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便上了頭,醉了心,一心都撲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