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如此,但是子衿進入浴室後雁笙寧還是不放心地靠在門邊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稍微安靜一點便瞬間提心吊膽起來,直到子衿洗完要出來了才急忙跑到房間的一側,坐在沙發上假裝看手機。
子衿走到他旁邊,看著假裝刷手機的雁笙寧,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去洗了,別關門,我看著你洗。”
彷彿電流入耳,雁笙寧耳朵刺痛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問:“真的要這樣嗎?”
子衿一手撐著下巴:“你不願意?”
雁笙寧連忙解釋:“不是不願意,只是……我……”
雁笙寧的臉頰和耳垂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子衿看著他窘迫的樣子狂笑起來,跑著跳回了床上:“騙你的!我才沒那麼變態。”
雁笙寧頓時無語,還有些失落:“……哦,我去洗澡了,你別一個人待在外面,進浴室坐著,我給你搬個凳子。”
子衿:“啊?為什麼?我想睡覺了,你放心,我不會趁你洗澡的時候做什麼的。”
“不行,我給你搬個凳子,你去裡面坐著,我不想你離開我的視野。”
子衿最後還是被抬了進去,為了防止水飛濺到子衿身上,雁笙寧把玻璃隔門拉上了,水汽氤氳在其中,影像模糊了起來。
原先子衿還假裝心無旁騖地玩手機,但是沒過一會兒眼睛就斜了,盯著玻璃門看,隨後更是直接放下了手機,扭轉了凳子光明正大地看了起來。
不過其實看不清什麼東西,玻璃隔門本身就在關鍵區段磨了砂,現在又沾染了水汽,一切全靠幻想。
在裡面的雁笙寧觀察到了一切,看到撐著下巴眼睛直直,但是又好像在發呆的子衿心裡癢癢,沖掉了身上的泡沫後便開啟了隔門,對嚇了一跳的子衿說:“進來。”
子衿愣了一下,隨即立刻跑出了浴室跳回了床上。
雁笙寧:……逃跑的樣子像兔子。
“小衿,你不負責嗎?我現在被你惹了一身火。”洗完澡的雁笙寧把躺在床上裝死的子衿撈進懷裡。
子衿閉著眼睛躲開雁笙寧的吻:“那就去再洗個冷水澡,或者去外面跑幾圈步。”
雁笙寧親吻著子衿脖子處嫩滑的面板,有些咬牙切齒:“你好狠的心。”
抱怨歸抱怨,子衿不願意他也不會強求,說完就去泡冷水了,獨留子衿一人在床上內疚。
他不是不想,也不是不願,但是失去了豁出去的勇氣,和跨過那件事情的決心。
雁笙寧回來的時候帶著一身寒氣,本來不想過給子衿的,但是擋不住他自己撲上來,只能把他摟在懷裡,輕哄安眠。
早上起床上班,雁笙寧已經安排工人來改造辦公室了,所以他暫時去別的房間辦公。
子衿現在一整個鹹魚狀,在雁笙寧對面的沙發上躺屍,啥也不想幹,啥也不去想,在沙發上手腳懸空地躺了了好一陣,想翻個身,腳一轉,身一翻,然後就滑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把雁笙寧嚇了一跳,立刻丟下手中的檔案,衝過去把子衿抱了起來,坐到了沙發上。
“怎麼樣了?摔到了哪裡?”雁笙寧撥開子衿的劉海,檢視著他的額頭。
“沒,就是趴地上了而已,沒磕到。”子衿抓住雁笙寧亂摸的手,把臉埋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些撒嬌似的說,“可以帶我去看看你媽媽嗎?明天或者週末都行。”
雁笙寧定了一下,隨即點了點:“我儘快處理完工作,下午帶你去。”
子衿沒想到居然那麼快,移過臉看著雁笙寧,伸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怎麼那麼急?”
雁笙寧摸了一把子衿的頭:“你天天在這裡想著這些事,整個人都悶悶不樂的,還是早點帶你去,讓你別想著這些事了吧!”
子衿立馬從雁笙寧懷裡下來,在旁邊坐正了身子:“好,不打擾你工作了,加油!”
雁笙寧:“……”
下午子衿買花束與雁笙寧一同去到了墓園。雁家獨享園區的一小片地方,旁邊松樹林立,十分青蒼,雁笙笙葬在了她妹妹旁邊。
午後的陽光還是十分明媚的,加上秋天秋高氣爽,天上無雲,墓園也顯得陽間。子衿分別在三人的墓前都擺了鮮花,然後都磕了幾個頭,一臉認真虔誠,讓雁笙寧有些難受。
雖然兩人結婚了,但是雁笙寧並不認為子衿和自己的家人應該有什麼聯絡,畢竟這一大家子人,個個都不會是正常人,自己都避之不及,又怎麼會捨得讓子衿去接觸呢?雖然說是死了的,但是死了也不想讓他去沾晦氣。
子衿給雁笙笙磕完頭後站了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看向旁邊有些出神的雁笙寧,開口問道:“你不來磕幾個頭嗎?”
雁笙寧眨了下眼睛,搖了搖頭:“我現在不欠他們什麼了。”
這個回答有點出乎子衿的預料,便好奇地問道:“那你以前欠了他們什麼嗎?”
雁笙寧伸手撫了一下子衿的臉:“對於他們來說,我活著的意義就是把天辰拿回來吧!我既然選擇繼承了他們留下的房產,自然是要給他們幹活的。”
“小時候楊天寧會帶我來這裡,然後講他們做的惡事,但是趙姨每次都會給我講,不是這樣的,真正的壞人是楊天寧,是他害死了我的媽媽,是他奪走了我的家產。”
子衿皺起了眉頭:“怎麼可以給小孩子講這些東西?趙姨會給你講這些嗎?她看起來很溫柔的一個人啊!”
雁笙寧臉上沒什麼表情:“我以前只是以為她知道點什麼,後來發現她其實是我媽媽安排在我身邊的人而已,名為照顧,實為洗腦。”
子衿默默地低下了頭,沉默了一陣後,牽住了雁笙寧的手:“排除掉我的因素,你恨她嗎?”
雁笙寧猶豫了兩秒後,還是如實回答了:“我不恨她,但是也無法愛她,我利用了她,她居然也心甘情願被我利用,我坦白是自己把她送進精神病院之後,她居然選擇了自殺,有時候我會想,她是不是真的瘋了呢?”
子衿看著雁笙寧有些迷茫的眼睛,眉頭越皺越深:“她……知道都是你乾的了?”
雁笙寧十分坦然地點了點頭:“是啊,她起了疑,想自己去查,但是醫院裡都是我的人,她想幹什麼我都知道,便直接告訴了她。”
“她先是笑,然後哭,哭完又給我道歉,說都是她不好,瘋瘋癲癲的,但是第二天又正常了,我本來想冒險送她走的,但是沒想到她會選擇走上絕路,不對,我說謊了,我心裡有預感,但是卻期待著她走向那個方向。”
陽光明明正好,雁笙寧的手也是正常體溫,子衿卻覺得無端的寒冷,手裡握著塊冰。
子衿艱難開口:“你知道,她是愛你的,你說的利用,不如說是期待,動手殺人這件事,不是她自己幹了嗎?她沒想弄髒你的手,或許不用把她送進精神病院嫁禍你爸爸,她也會去做這件事吧!”
“那又怎麼樣?她愛不愛我關我什麼事?我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她離開那麼多年,有沒有她的愛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雁笙寧語氣突然急促了起來。
子衿直覺頭疼,他能說什麼呢,他不是雁笙寧,沒有經歷過他經歷的一切,甚至無法共情和理解他的心理,巨大的無力感襲來,他有些頭暈,伸出的手緊緊地抓著雁笙寧,想要把他拉出陰暗的牢籠,卻連怎麼開鎖都不知道。
突然,雁笙寧的電話響了起來,是秘書打來的。
接完電話後,雁笙寧緩和點臉色和子衿說道:“我先送你回家吧,公司有點事情要處理。”
子衿立刻警覺了起來:“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嗎?你確定?”
心口一疼,雁笙寧立刻握住了子衿的手:“我們一起去公司,張芸音來了,到時候你別露面。”
忐忑了一路,回到公司後子衿被雁笙寧藏在了休息間,自己回辦公室面對張芸音了。
子衿根本坐不住,雁笙寧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出去了,那頭雁笙寧剛坐下張芸音還沒破口大罵,子衿就開門溜了進去。
子衿大吼一聲:“是我乾的!都是我乾的!楊辰翔的醫療費我會全部負責,還有賠償,你開個價。”
張芸音一時有些懵,看了一眼雁笙寧,又看了一眼子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子衿走到臉黑了的雁笙寧旁邊,有些戰戰兢兢地看著張芸音,開口說道:“那天我去參加他的歡送晚會,結果他趁我醉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