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鈞藍夢行事也不拖沓,敲定好行事計劃,便收拾好了物品。

正要走時,客棧中的暗樁也殷勤表現,或牽馬執凳、或裝水裝糧。

藍夢給身旁的暗樁留了些銀兩,囑咐他們繼續此前行事。但其實這用不著她來囑咐,她這樣做也不過是答謝幾人這兩天的安排而已。

換作葉鈞獨自來此,是不會想到要關照這些人的。

卻說他們將要離開,有個暗樁是姍姍來遲。

他帶來了圖一醉那邊的訊息。

看了何書則前幾日發出的情報,葉鈞知道賊人一路南下。何書則在書信中推測賊人要經過江寧縣,所以葉鈞兩人當即前往江寧。

至於圖一醉那一路,這幾日早已追著薛枕到了寧國府北、敬亭山下、水陽江旁。

自出江寧,薛枕不走官道,還放慢了腳步,像等著什麼人一樣。

他的畫像已經到了各地巡檢司手上。

圖一醉幾人透過關卡之時,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這不由讓他們疑惑。

圖一醉問何書則:“你那天的畫像除了交代秘衛,還給刑部送去了嗎?”

“怎麼可能!葉鎮撫使專門交代了不要發榜,我哪敢捅到刑部去啊。”

“但刑部這些畫像,顯然就是從騰驤衛手裡洩露的。”白璧考沒有明說,但意思非常清楚。內衛或秘衛之中,有吃裡扒外的人。

眾人聞言緘默,對視之間各有心思,一路也不再多說什麼。

水陽江畔,沙礫石灘嶙峋難走。薛枕那一雙鞋自京城走來,整日裡踩瓦踏簷、跋山涉水,早已磨得薄了。

如今踩到這沙礫之上,也是硌得難受。時至傍晚,他乾脆在江邊尋了處光滑石頭歇息,便脫了鞋子上衣,赤腳赤膊下水摸魚。

雖說他身上還有銀兩,可這山前水後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有錢也花不出去。只好寄希望在這悠悠江流裡,摸一頓來果腹了。

只是他人在水裡,圖一醉等人也不知啊。

這一來,原本有意保持的距離,沒了。

當那四人急匆匆跑到江邊,卻見薛枕赤膊上身,在斜陽微風之下,水波粼光之中,一頓縛濤搏浪,愣是把一條口寬鱗小的大鰱魚提了上來。

四人一愣,那魚足得有十來斤重,在水裡更是有地利之便,竟被薛枕赤手從江中捉住!

可四人也來不及多想這些,眼前就是通緝要犯,這突然打了個照面,不動手捉拿是不行了。

見圖一醉四人個個劍拔弩張,薛枕卻很淡然。他雙指扣住魚嘴,提著魚一步一步走了上來,笑著說道:“別緊張啊,追了一路快坐下來,我把這魚烤了夠我們吃的。”

說著,薛枕把魚往石頭上一砸,魚立刻就不蹦噠了。他抽出袖箭,給魚破腹,但袖箭太小明顯不太好用。

何書則那幾人都和薛枕交過手,知道真動手了也拿不下他。可圖一醉功夫不錯,也還沒和薛枕動手,當下便弓步握刀。

看這架勢,薛枕不以為然,把袖箭插了回去就問道:“能把刀借一下嗎?我去魚鱗啊。”

面對這滿是嘲諷的話語,圖一醉掄刀上步。

看著這勢大力沉的一刀,薛枕一個仰臥避過,當即翻身跑開。

只是他剛才上岸,並沒有去穿鞋,這一跑開,沙礫灘直硌得他滋哇亂叫。他也機智,一個猛子又扎回水裡,得意笑道:“你們真不是我對手,要不是等著你們,我早走啦!”

“你以為你能逃過我們的追蹤嗎?”白璧考蹲在江邊,若無其事地撿些石子去丟薛枕。

“過分了啊!”薛枕怒喝一聲,面對這打落水狗般的挑釁,薛枕足下一蹬又仰著身子游出去幾丈。

可是他也不能遊走,不說衣裳鞋襪這些,關鍵是那方青銅碎片還在衣服堆裡。

見得如此,何書則也跟著丟起了石子。

謝靈衝與圖一醉站在一旁,無語地看著他們的小孩行徑。看著看著,圖一醉突然有了想法。

他對謝靈衝說:“你生個火堆,把那魚先烤了來吃。”

謝靈衝聞言側目而視:“想不到咱圖千戶是這種人啊!”

不過說歸說,謝靈衝手上可沒閒著,他三兩下就把魚處理好,還去撿來了乾草木柴。

薛枕因為被白璧考、何書則二人戲弄得夠嗆,心下一橫直接潛到水裡,遁遊而去。

見得如此,那二人大驚起身。卻見圖一醉輕蔑一笑拿起了薛枕的衣服,從衣堆裡拿出青銅碎片。

“別擔心,他還得回來找我們。”圖一醉舉著銅片給幾人看,隨後把衣物都丟給謝靈衝生火。

謝靈衝看著那堆滿是汗臭的衣物,嫌棄地丟到一旁。這生出來的火,不得把魚烤臭了。

雖說薛枕肯定還會回來,但白璧考也沒鬆懈,他又放出來蜂群。那蜂群在幾人頭頂盤旋幾圈,便往上游飛去。

見蜂群漸漸飛遠,料定薛枕不在附近。幾人這才放心,毫不客氣地把那大鰱魚分而食之。

只是幾人不知道,遠處的山腳亂石之後,一道纖瘦身影正悄然靠近。